脚腕的苗锁小铃铛有规律地叮叮而响。
靠近木桶,伸手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她剥下衣服,慢慢进入木桶,哗啦一声,水漫过白皙圆润的肩头。手捧起水,她缓缓浇在肌肤上。
一时间,安静的室内淅沥的水声,铃铛的叮铃声以及少女的呼吸声组成一曲乐章。
小一咬唇蹲在角落,低头默默扣起手指。
不多时,它的面前堆起一层木屑。
*
江月疏想洗的快一点,可控制速度的苗锁却教她做人。
她慢的像某部动画片里的树懒。
费了好一番功夫,她才洗好澡,然后在拿衣服时遇上困难。
小一把干净衣服放在离木桶前方的矮屏风上,屏风距桶目测有一米五,只伸手拿不到。
想了想,她尝试着半直起柔软身子,用手去勾衣服。
“嗯…咦…”嗓子弱声哼唧哼唧了几下。
依然没拿到。于是,她干脆半个身体探出木桶。
桶底湿,动作又过于危险,脚底板蓦然打滑,扑通一声,她猛的跌坐在桶中,溅起的水花打湿微干的乌发。
江月疏在水里捂着脚腕,五官皱成苦瓜。她道:“小一,我需要你,你过来帮我下。”
此刻与墙相隔另一屋,正运灵气到灵台的傅照晚冷不丁听见此句,呼吸一滞,灵气险些溃散。
她在叫他的傀儡帮忙洗澡?
喉咙倏忽干的不行,他大步流星站定到桌边仰头猛灌三口水。
一定是听错了。他心想。
“小一,你还在么?”
这头没等到傀儡来的江月疏没忍住又轻唤一声。
小一:“……嗯。”
“你过来帮我弄弄衣服。”
“……弄衣服?”
小一声音不似寻常地低了些,江月疏正用手拧湿发,没顾得上在意:“对。”
手扯着锁,叮铃铃在四静的环境内又响起来。
屋子内的熏香被热水蒸腾的气带着四处飘逸。
耳听见小一步子落在地面的轻微声音,他站在矮屏风对面。江月疏朝他偏头。
他比屏风高半个头,恰好能露出漆黑精致眉眼。
仰首对上他的眼,她说:“干净衣服放的太远,我一手拿不到,你帮我拿进来。”
发丝掉落的水珠啪嗒啪嗒砸在水面,荡出小小波纹。
傅照晚俯眼看她。
从他的视角里,少女窝在水里,花瓣铺满的水面之上,海藻般茂密发丝紧贴在肩头,小脸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
眼波流转之际,宛如羞怯的妖精。
心怦然一动,他干着喉咙,没忍住提腿向前,腿猛然击中屏风,屏风平稳性被破,晃了晃,差点倒下。
“欸,小一!”少女惊呼了下,往后一靠,搅起平静的水,花瓣随波乱游。手抓住桶边,她蹙眉:“小心点。”
差点打到她了。
声音娇滴滴,傅照晚喉结滚了滚,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觉得少女本音比鲛人音好听,柔软似流云,每每撞击着他的耳,使之耳热。
他沉着声嗯了一声,缓缓取下衣服,绕过屏风。
走进。
花香混合熏香,香气更加浓郁。
鼻尖微微出汗。
她朝他游近,一手扒在桶沿一手伸出手臂,小脸搁在桶沿,仰起水波眸子,道:“你把衣服给我就行了。”
玉藕般的手臂纤细,仿佛能被风一吹就折。
但傅照晚知道这手臂有多韧劲。那日,攀附着他,缠的他动弹不得。
脑子浮现不合时宜的记忆,他颤着眼皮将衣服递过去。
江月疏接过,手指却忽地触摸到对方的掌背。
举在空中的手稍稍一停,好烫!
在记忆里,傀儡身体是没温度的木头,类似一块棺材板,冷硬是常态。
她感到奇异又摸了摸,温度更热。于是,她开口:“你是被……”热水熏到然后导热了么?
话却陡然湮灭在对方墨如漩涡的眸里。
他不知何时俯下了身,鼻尖之间距离不足三指。
雾白的热水蒸汽从下面升上,发尾的水珠滴滴下砸。
一切仿佛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