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的下场,海上人民皆知。
“小姐,怎么办?”
死一般的沉默蔓延。
最后女子叹了口气,她道:“返航吧。”
随着女子话的落下,船员们面色灰败,他们开始抱怨。
“还以为此次出海能打到些尖货,家里老小都等着这一趟呢。”
“谁家不是呢?我阿母患心疾,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了,原想靠着多打些鱼,换点药,怎么上天这也不给我如愿,偏生起雾……”
“唉,我家也是如此,心疾,哎——”
领头女子眸色轻晃,面色亦深暗下去。
船员们哀声怨道地调整帆蓬,打鱼船调转航线,却在即将掉头的一刻,哐当!
船身剧烈震动,船上人群一下子摔倒,纷纷滚到船身较低的一侧,掌索的船员受影响,升降索从手中咻一声溜走,惯性作用下,他们重重的往前一跪!
无人幸免。
女子头磕得青肿,她急切稳住,然后跪着地慢慢移动,扶起身边周遭摔倒的人。
“小姐,是触礁了么?”有人问。
“应该是。”
女子刚回答完,船身又是几阵哐当,摇晃愈发剧烈!
人群骚乱,尖叫声连绵。
“别慌!冷静!相信我,没什么的,或许只是进入了礁石丛!”
女子声音亦有些发抖,但她还是发挥领导作用,高声安抚着船员暴乱的情绪。
说完话她紧扒船侧的沿,赶忙探头看。
江月疏也随着梦中女子的视线往下看。
细嘴尖牙的雪白鱼群将打鱼船四周围住,它们正用长长的鱼鳍撞击船底。
瞧见这一幕,女子的瞳孔瞬间缩成针。
“剑鱼群!我们误入了剑鱼群的领域!”
有船员跟女子一样也发现了船旁鱼群,他惊恐叫道:“它们性情凶猛,会击毁打鱼船的!”
话音才落,仿佛要证明对方的话,在剑鱼猛地一撞后,船身登时破开一口。
海水顷刻间往船舱中倒灌!
江月疏心重重一跳。
—
女子却只慌乱了一刻,冷静下来的她立马有组织地带领船员发起自救。
他们手拉手匍匐着移向船舱,拿出救生装备。
是大葫芦绑成的渡水腰舟。
江月疏大松一口气。
只是事情永远没有想象的顺利,在腰舟投放入海时,剑鱼一举发力,几百吨的打鱼船被翻扣!
扑通!
女子和海员们被船压翻入海,盯着逐渐下沉的渔船,江月疏心则狠狠揪起。
此时,阳光挣脱云层,浓雾终于散去。
在海水即将没过船底时,江月疏看见海天相接的地平线处跃出一道道金色弧线,像是希望的光。
弧线上下摇动,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在江月疏眼里越来越清晰。
弧线是一条条游出海的鲛人。
江月疏难以形容这一幕的带给她的视觉震撼,鲛人的金尾配合清晨熹微的光芒,海面被染成一片金色,只道灿烂无比。
鲛人们游近渔船,上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剑鱼,此时仿佛老鼠见猫,一个个溜的极快。
鲛人们围住打鱼船,他们喉咙中咕噜出悦耳动听的音色,似在彼此交谈,音调异常耳熟。
他们谈完,统一望向某一只雄鲛人。
那只鲛人面带婴儿肥,尾巴只有其他鲛人一半大小,显得格外稚嫩,换成人类,可能只有十岁。
他咕噜了一下,鲛人们闻声都皱起眉,一副不乐意的神情。
紧接着小鲛人喉咙咕噜声不断,像在劝说什么,最终鲛人们弯下头颅。
金色尾巴打出涟漪,他们一个猛子扎入海底,仅几个呼吸,江月疏就看见打鱼船上浮。
然后每一只鲛人的赤裸后背都背上一个或两个人。
他们救起溺水的渔民,带着破损的打鱼船远去。
江月疏正看得认真,那只背着女子的小鲛人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他猛地回头,蓝色眼瞳直直望向半空。
江月疏一惊。
梦境逐渐扭曲。
与此同时,耳边炸起“轰隆”雷声,几欲使人聋耳,她被吓了个激灵。
紧接着江月疏被扯出梦境。
屋外下起淅沥沥的雨。
她坐起惊喘不止。
“江月疏,你感觉怎么样?”关切的机械音响起,“下雨了,没事吧?”
系统知道她对雨天有阴影,误以为她被雨声吓醒了。
江月疏撩起额前湿发,久久扶额,才道:“我没事。”
但心跳依旧跳动剧烈。
系统想了想说:“雨很快会停,你不用怕,再说我在呢。”
打雷下雨不吓人!
“我知道。”她露出浅笑:“我不怕。”
说完,她靠着床,眉目低垂,独自安静好久,不知在想什么。
系统也没打扰。
毛毛的雨丝继续斜打进屋内,湿了一隅地。
雨声实在嘈杂,江月疏趿拉着鞋子,走到木窗前,欲伸手拉下支窗的木棍。
苍郁天际显出一道银白闪电,咔嚓照亮屋内。
她眼梢一瞥,惊察诡异之处,指向墙角:“镜子怎么碎了?”
原本好端端支在角落的镜子此刻布满裂纹,最中间的地方凹陷,剥落下碎片,碎片在镜四周。
裂纹镜照出她多个四分五裂的面庞。
在这个漆黑的下雨天,渲染出奇诡的氛围。
指尖搭在碎片中部,江月疏从上往下观察,碎纹很有规律。
“看样子是被刻意砸碎的。”
她问:“系统,你有看到是谁打碎的吗?”
“……没有看见,我没听到声响。”
江月疏沉默了一会儿,道:“打碎镜子的生物居然能躲开你的监视。”
系统监视类似监控,能避开监控的,真是厉害人物。
系统默然几秒,道:“那倒不是对方厉害。”
江月疏:“……?”
“是我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