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麻烦别人,车子开到城中后,中途我和幼宁两人便踩着月光步行回家。
后来,不知何时走进了一条漆黑的弄堂里,灯火微暗,只能小心翼翼地放缓步子走着。
“若卿,能再和我讲讲百年后的中国么?”幼宁向我投来一个期待的眼神。
我难免感动于幼宁忧国忧民的情怀,说道:“百年三万六千日,中华大地满目疮痍,日日硝烟苦难不断,这是第一个百年。披荆斩棘,凯歌前进,昔日苦难不再,盛世中华永存,这是第二个百年,也是我口中百年后国泰民安,无人敢犯的中国。”
“可为何我看不见一丝光明呢?”幼宁语气悲伤,“你看这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不,看得见。”我说得很是坚定,“从古时精忠报国的岳飞,以身殉国的文天祥,再到如今为振兴中华民族而英勇就义的戊戌六君子,为旧民主主义革命流血的华夏先烈秋瑾......他们在为国殉难之时,又有几人曾真正清楚自己的牺牲一定能换来家国安宁?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我想,这是信仰的力量使然,而信仰就是光明。”
黑夜之中,幼宁的双眸中泪光闪烁,也是此时茫茫夜色中唯一的光。
我握紧幼宁冰冷的双手:“不要怀疑自己,大胆地走下去。”
她重重点头,回握我的手,手心一点一点再次升温。
突然,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惊喜地指向不远处若隐若现的光亮对幼宁说:“你看,是光!”
走近了才发觉此路熟悉得紧,抬头一看便见“醉月轩”三字,不过不同于上次,这次醉月轩并未紧闭大门,相反,宾客来往不绝。
此时,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正在门口送别男顾客,两人举止亲密,腻耳的调情之话不断在身旁进出的男女之间呼出流转。
那姑娘吊着一双丹凤眼瞥了我一眼之后便进了门,倒是那醉酒的男顾客不曾顾及身后,在转身时撞到了我,幼宁见状欲搀扶我。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却在抬眼之间撞见坐上汽车离去的杜知远,我嫌恶地收回目光,与幼宁快步走出了巷子。
渐渐地,我们再次脱离人群,寻找着巷口。
走着走着,我却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在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我放缓脚步,猛然回头,可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了?”幼宁问道。
“跟我来。”
我拉着幼宁悄悄拐进一条窄巷,紧贴墙壁而立,环视一圈后,却找不到任何可用的利器,只能作罢。
一旁的幼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难掩面上的惊恐之色,攥紧了自己的裙边。
我竖耳细听,发觉没有动静后又想探出脑袋一探究竟,但在犹豫中却听到棍子击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声,只一个激灵再次缩回了身子。
紧接着是棍棒落地的声音和男人的怒吼声,以及急促的高跟鞋与地板撞击而发出的尖锐声。我探出身,可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阮红玉朝我的方向跑来。
“快跑!”阮红玉高声喊道。
“幼宁快跑!”我转头焦急地说道。
我在原地停留了几秒,待阮红玉跑近我后,忙伸手一捞,牵住她的手快步追向幼宁。
“臭娘们!有本事别跑啊!”身后的男子声音浑厚,正捂着头朝我们追来。
我拉着阮红玉不要命地跑着,只一个劲地往小巷子钻。见男人还在穷追不舍,我便瞅准机会猛然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带着两人躲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中。
我放开阮红玉的手,紧张地贴在门后听着男人的动静。果然,那蠢笨的男人不知我们拐向了另一条路,反而沿着直线向前追去。
见状,我才彻底松懈下来,拍着胸脯嘀咕道:“看来不能再心存侥幸,高估民国的治安了,还是小命要紧啊,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一回头,才发现两人正看着我发笑,阮红玉更是索性笑出了声:“是谁说林三小姐弱不禁风的?跑得可真快啊,要是再有人这样说,我一定跟他急!”
生死攸关,能不跑快点么?
我笑着回道:“你也不赖,穿着高跟鞋还能跟着我跑那么远。”
这时,她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哎呀,被你这么一说,我的脚好像还真有点疼。”
“我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再帮你讨点药。”我又转身看向幼宁,“幼宁,你没有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我穿过院子,想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人时,就见一位老太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打开门。
她伸出拐杖摸索着找路:“你们是谁?”
见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后,我忙上前扶住她:“阿婆,实在抱歉打扰你。我们刚才遇见一个地痞流氓,情急之下,见您的门没关,便擅自躲了进来,希望您不要见怪。”
她拍着我的手,担忧道:“那姑娘,你们都没事吧?”
“阿布啊,您放心,我们都没事,还要感谢您呢!”阮红玉上前一步道。
我搀扶着奶奶进了屋子,发现昏暗的屋内并无一人。
幼宁问道:“阿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么?”
阿婆杵着拐杖在椅子上坐下:“是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我扫了一眼简陋的屋子,轻声问:“那您没有别的亲人么?”
“有一个孙女,但已经嫁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