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高声喊道。
两人停下脚步,转了身瞧我。在弯腰扶膝喘了几口气后,我才拖着步子来到两人跟前。
“三姐,何事那么着急?”之骐疑惑道。
“爹说他这会儿正在书房等你,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三姐,我这就去。”他拍了拍伩泽的肩膀后便离开了。
伩泽挑眉道:“三姐,什么事还让你亲自跑一趟,看来林家的家仆还真是好当。”
我睨了他一眼道:“家仆也是人。”
“我的错。”他笑笑,“三姐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这小子有时候还挺聪明。
犹豫片刻后,我缓缓开口道:“你哥......这几日还好吗?”
他一转眉目,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应道:“这几日是挺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心里很是忐忑。
“从三姐你生辰过后的那天起,我哥就变得很奇怪,那几日他总是一个人喝闷酒,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搭理我。还错过了一单重要的生意,生生把顾客放走了,我爹气得当场便骂了他整整一个时辰。后来这酒倒是不喝了,却只成天待在商行里,只说自己忙,连家也不回,我娘可担心了。”
听至此处,心中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他瞧着我,扫了一眼我的手腕,纠结之下,继续道:“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哥便开始急心于准备三姐的生辰礼。经常南北两地的城市来回跑,没能去到的地方也都会托当地的朋友帮忙挑选合适的礼物。那段时间,他还总是问我该送女孩什么样的礼物,连我都快被他问烦了。可他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能挑到一个你喜欢的礼物。”
一时间,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言语,只愣在原地,脑子一团混乱。
伩泽安慰道:“三姐,你也别太担心,我哥这人虽不爱言表,但他的心意我相信你是明白的。”
我强迫自己抬头与他对视,可仍旧心虚又愧疚。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是你和我哥两个人的事。其实不论究竟发生了何事,结果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你也都还是我的好三姐,我哥也还是我敬佩的好哥哥,永远都不会变。”
“谢谢你,伩泽,真的。”
热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假装自己是被风吹红了眼。
“三姐,别想太多,这日子终归是自己的。”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顶着昏昏沉的脑袋,失魂落魄地走着,一时想起大哥还在等我,便连忙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
“玉箫吹彻碧桃花,端的足一刻千金价......我劝谏他似水里纳瓜,他看觑咱如镜里观花。〔1〕”还未进门,便听一阵如春雨潇潇般的戏腔音传来。
我静静进屋寻了椅子坐下。
大嫂立在大哥身旁,唱得如痴如醉,指尖的手绢随着歌声的节奏在空中婉转浮动着。她一时并未注意到我的到来,倒是大哥在转眸间才发现我的存在。
大嫂见状,随即止了歌声。
我情不自禁鼓起了掌:“我竟不知大嫂还会唱曲儿呢!而且还唱得如此动听。”
大嫂敛了帕子坐下,笑道:“让三妹见笑了,家父爱听曲儿,我自小听得多了,便也会跟着哼唱几句。”
“大嫂的这副好嗓子可不能藏着掖着。”说完我便看向大哥,“大哥也不能存有私心,改日也让大嫂唱给我听听。”
“好,改日一定让你大嫂给你唱一段。”
“三妹就别打趣我了。”大嫂摆摆手,喜不自禁,“左右我也乏了,就不同你们聊了。”
见她要起身,我便急忙上前要去扶她,哪知大哥却已先我一步。眼瞧着大嫂由丫头护送着进了屋后,他才收回神。
“我劝谏他似水里纳瓜,他看觑咱如镜里观花。”冷不丁地,大哥唱起了方才的曲儿,不过只重复这一句。
“近来琐事颇多,难得可以静下来听听曲儿,听你大嫂唱上几句,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有贤妻相伴,大哥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大哥笑笑,撩起长袍往椅子上一坐,道:“你是不知最近这桩生意谈得我甚是心烦,爹一直想把商行名下的丝绸产业扩展到海外,可沈家也有此意图,不免又要竞争一番。这批货要是迟迟运不出去,被沈家占了先机的话,再想开拓海外市场就得另寻商机,林记丝绸的声誉更要落后于沈家。”说完他长叹一声。
不知大哥此时与我谈论此事的用意何在,只得细细揣摩着。
“偏偏这条航线掌握在杜家手里,杜老爷谁也不愿意得罪,所以迟迟不肯松口。”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瞧了我一眼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沈家会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沈二少去办。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料到被这小子给截住了,倒是让杜家差点松了口。虽是初生牛犊,可力量依旧不容小觑啊。”
闻言,我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既然杜家还未松口,那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最终花落谁家凭的还是各自的本事,大哥经验颇丰,还怕贏不过沈家吗?”
大哥淡淡一笑,起身道:“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拿起桌上的金丝楠木笔匣,递给我道:“早就说过要把这支善琏玉石湖笔送予你,也怪我平日太忙了,今日才想起来给你。”
我忙伸出双手小心接过,欣喜道:“不打紧,大哥的礼物我很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