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看他总是电话不断,于是独自出了别墅,想一个人走走。
好在这会儿雪已经停了,我不忍破坏未掺一丝一毫杂质的雪地,便只挑着雪薄之处走。
风依旧很大,我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只是风愈大,我便愈清醒,也愈发感受到自己此刻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而非梦境。
走了一会儿便不想走了,只停留在原地发呆。
顷之,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是稀疏平常的物,但看你一路走得小心,对这雪却是宝贵得很。”
我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一路他竟是跟着我的脚印寻过来的。
想不到他会跟来,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感受,真所谓道不明,说不清。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1〕实在舍不得。”我轻语。
他闻言一笑,随我并肩而行。
“我看你今日似乎很忙的样子,不过,案牍劳形,还是早点休息的好。”
他嘲弄我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看来是一点不累,精力充沛得很,还有功夫开玩笑。
我斜了他一眼:“你还真是自恋。”
他笑了。
寒风依旧,心却在渐渐回暖。
我淡淡笑道:“很久没有回来了吧?”
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是啊,算起来也有七年了。”
“平安回家便好,能回家也是一种幸福。”我垂眸低语,却生了悲。
冷风呼啸,吹起鬓边的发丝,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出来时忘了戴手套,这会儿手实在冻得难受。我低头一瞧,他,也没戴。
沈城轩朝我笑着,徐徐向我靠近,如不经意般,两人的手背蓦然相碰。
“手怎么那么冰?冻坏了可不好。”
他忽然响起的声音,令我心跳漏了半拍,说完便握住我的手往自己的大衣口袋处伸去。
手冻住了,人似乎也跟着僵住了,此刻紧紧包裹着我的那只手是如此温热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两人能一直这样走到地老天荒。
天渐渐黑了下来,我给姐姐拨了电话,告诉她我今晚同知书在一起,让她不必担忧。之后又与知书通了话,请她帮我在姐姐那圆个慌。
“我你还信不过?你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了,你好生待着便是!”听筒里传来知书不怀好意的笑声。
不知她又说了什么,我急忙用手捂住听筒,生怕会被坐在不远处的沈城轩听到。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匆匆撂下一句话后便赶忙挂了电话。
沈城轩起身对我温声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我已经让徐妈备好了热水,今晚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睡一觉。”
“嗯。”我低言。
我转身离去,迈了一步后,兀自停下脚步,偏转身子道:“你也早点休息。”
他没有作声,心下却明白,身后那道目光久久未曾离去。
匆匆洗了一个热水澡后我便一个大字躺,瘫在了床上。外面寒风呼啸,吹得窗子一震,一股凉风随之而来。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偏首望了一眼,起身关了窗,揿灭灯后再次钻到了锦被中。
明明眼睛酸涩,疲惫不已,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面大雪纷飞,没有一点停的意思,我的脑子也是纷乱复杂,一时胡思乱想不止,索性开了灯。
抬眸一瞧壁上的挂钟,发现这会儿已到丑时。
我坐起身,抬手去摸桌上的水杯,却摸了空,便随手拿了披肩下了楼。
昏暗中,往楼下望去,只瞧见几盏微弱的灯。
我裹紧披肩,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楼。
屋外狂风呼啸,树枝被吹得七摇八晃,簌簌作响。偌大的别墅此时却感知不到任何气息,霎时间,竟有些害怕,便加快了步伐。
可走得太急,脚下一空,险些摔倒,披肩也滑落了一半。
有人急忙从身后扶住我,熟悉的气息随之传来。
“怎么还不睡?”沈城轩的声音响起。
我松开他紧贴在手臂上的手,转过身道:“想下楼找水喝。”
“有事找徐妈就行,天这么冷。”他仍旧穿着方才的衣服,想来是还没睡。
“那么晚了,不想再麻烦别人。”
只听他轻叹了口气,下了几节阶梯,站定在我前面,向我伸出手。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道:“我没事的,自己能走。”
他没有放下手,黑眸里的光竟比灯盏还要亮。
踌躇间我缓缓将手递到他的手心中,当冰凉的手指才触碰到火热的掌心时,他便立马握住了。
“还真是笨。”
“你!”
我欲挣脱他的手,他却收紧五指,不容我逃脱。
不过数步便能走到楼下,竟感觉自己走了许久。
“小心烫。”沈城轩倒好热水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