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乐队的首演,在刻意压低的吟唱里走向了尾声。
主席台上演奏出激荡人心的旋律的乐器并没有被撤走,这也意味着退场的姑娘们还会回来。
那些不知是什么时候琳琅满目上桌的菜肴,都没能分走哪怕一点丁众人的注意力,鼓掌尖叫声都在催促着润嗓的队员们返台。
抓人眼球的金属亮片再次登场,引发的轰动远远超过初次上台。
被悬浮烛火照耀的缎纹裙子的主人,率先开口。
红发女巫没准备争抢唯一的话筒,而是用领口戴上的、百合胸针式样的、炼金器物扩音。
“I ain't like no one you met before.
我不像你以前认识的任何人。
I'm running for the front.
我会向前奔跑。
When they're all running for the door.
当他们都冲向那道门的时候。”
急促跳跃的节拍,轻而易举就能带动起众人的情绪。
不止是捧场的赫奇帕奇,亢奋的格兰芬多,这回就连以理智严谨著称的小鹰们,都没能克制住随之轻点的脚掌。
随着被松脂油涂得锃光瓦亮的地板上,传来统一的敲击,激亢饱满的歌曲即将迎来高潮:
“In a world full of followers.
在一个满是追随者的世界里。
I'll be a leader.
我会是一个领导者。
In a world full of doubters.
在一个满是怀疑的世界里。
I'll be a believer.
我会是一个信仰者。
I'm stepping out without a hesitation.
我毫无疑虑地离开。
Because the battle's already been won.
因为这场战役已经胜利了。”
每位队员都尽情释放着手下的乐器,轮到事先分好的歌词时,甚至能摇晃着身体沉浸在狂热的曲调里。
或强劲有力,或细软悠扬的声音,你来我往的交织着。但却丝毫不会掩盖主唱那极具感染力的声线。
甚至在伙伴们的投入和配合里,操纵音乐键盘的埃拉纳显得越发松弛。
她可以纯粹的享受旋律的美感,脱离开那些拟定好的唱腔气口,全身心地享受和放纵。
因为埃拉纳知道有她们在身边。
但似乎老天在提醒她不要忘乎所以,刺耳的不和谐音调从主席台右侧传来,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嘶——滋——”
格利歇尔达确信这不是她应该弹奏出的音节,可像指甲尖刮动桌面的声响,就是从贝斯里传出来了。
对于骤然出现的杂音,金发姑娘丝毫没有准备,紧张到手指蜷缩,误碰了一弦,又导致突兀的高音泄出。
对于非录制的现场演出,任何拖沓或重来都是致命的,埃拉纳显然深谙这个道理。
她迅速调节Transpose键,将整个声调上移。富有弹性的一起一落,越发激进的旋律,很快让听众们无暇纠结小插曲。
格利歇尔达即使被带着找回了节拍,眼神却还是飘忽不定,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她看到埃拉纳按动琴键时,耸了耸肩,她明知道这是埃拉纳练习时就惯有的小动作。
可在这种时候,就是有种神奇的力量,好像不管什么突发情况都能迎刃而解。
“I am sold out.
我孤注一掷。
I'm sold out.
我孤注一掷。
With every single step that I take now.
现在我迈出的每一步。
With every drop of blood left in my veins.
每一滴流在静脉里的血。
I'm gonna be making it count.
我都会奋力拼搏。
I am sold out.
我孤注一掷。”
高涨的情绪随着每一次强调性的反复歌唱,而愈发激越,按捺不住的男生们甚至站在了座位上。
出生古老家族的男孩们完全忘记了该死的礼仪,甩着不知道哪里拼出来的一长串红色帕子,抡着小臂甩过头顶。
凭空画出了不大规整的椭圆,好几次西里斯险些把身旁好兄弟的眼镜打下来,不过谁也不准备停下。
两架吉他与贝斯澎湃对飙,风笛与提琴相互诉说,低沉的鼓声与纯熟的键盘碰撞——如狂想曲般至高无上的随性自由。
她们互相成就,缺一不可。
被美妙音乐俘获的听众们,即使再哀嚎央告,也不能阻止姑娘们的谢幕。
要知道现在挽留的和最开始她们登场时轻视、怀疑的,很可能是同一拨人。
夜色早在乐曲的进程里消融了昏黄,得天独厚的位置,让赫奇帕奇们享有了唯一的壁炉。
那些牵着手回来的姑娘们还没平复的喘息,被炽燃的火焰一照,更显得生动具象。
詹姆·波特无法辨认出那个短发姑娘脸上的红晕,究竟是仍沉浸在表演里的兴奋,还是让燥热的空气熏得憋闷。
詹姆只是觉得那张红枫似的脸蛋有些特别。那次挨骂过后,他就不会再被她天然的、极具迷惑性的面容欺骗。
她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乖巧鼬鼠,是骂起人来滔滔不绝的狠辣刺猬。
但即便有这样的认知,詹姆也难以想象那么单薄的身躯里,竟然可以迸发出如此强烈旺盛的生命力。
他无法不把注意力一股脑的放到她身上,哪怕她换下了那身耀眼夺目的裙子。
刚才有一瞬,鎏金色的落地麦克风、被影绰的灯火反射得烁亮的衣服,与那头蜜棕色的短发仿若一体。
即使那柄键盘漆黑无趣、毫无装饰,她也让那一小块地方熠熠生辉。
如果说短暂的恍惚归功于她的外表,在那之后,游刃有余的救场,恣意洒脱的笑容,悦耳清扬的嗓音······
都在进一步加深上一刻的炫目,在台上自信歌唱的女孩,远比今晚的霞光来得绚烂。
她又在笑了,下垂的眼角看起来无害可欺。
明明都是褐色的眼珠,另一双却更加顺滑甜软,好像他早上匆忙咽下的热可可。
詹姆摘下了眼镜,豪放地用衬衫内襟擦了擦不存在的雾气,试图让这种错觉纠正过来。
等他再戴上眼镜时,深受喜爱的乐队成员们纷纷举杯庆祝。
格外不和谐的红、蓝两个兜帽混杂其中,也意外地没被驱赶。
幸好,没再往里按个绿的。
即使是赫奇帕奇,大概也不会轻易接受毒蛇吧?
好在,他是个格兰芬多。瞧,那儿不是已经混进去了个红的吗?
这一刻,冲昏了头脑的男孩,显然忘记了他自己做过的蠢事,也低估了小獾们的记忆力。
埃拉纳噙着笑意抿了几口接骨木花露,不时接上下一句歌词,这张长桌上的小型音乐会还在继续。
可惜热络的氛围不会弥散到整间屋子,总有某些不合时宜的人,想要借此展现他的清醒。
“果然跟她那个低贱的麻瓜母亲一样,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真丢特拉弗斯的脸。”
偏偏恶毒的编排,被邻桌一阵又一阵欢呼声淹没。根本没传进他认为最该检讨的短发姑娘耳朵里。
灰发男生忿忿地灌了口蜂蜜酒,好巧不巧,他一直盯着的姑娘舀了勺蜂蜜到杯子里。
小特拉弗斯顿时如鲠在喉,紧闭着眼吞了下去。
斯拉格霍恩教授要是知道他拿出的珍藏,被人这么牛饮糟践,他估计再也不肯出血了。
那扎漂浮着白色小花的接骨木花露,被推到了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桌尾。
其实依照纯血继承人的力度和原本的轨迹,它应该直接划过桌沿,摔碎到地面上。
不但能打断旁边的嘈杂,更是个警告。
只可惜被人插手接了一把,也因此新一轮的庆祝活动仍在继续。
斯内普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错估了她,的确耳目一新,至少比起万圣节那场坩埚聚会。
一年级分到的的南瓜汁和玉米汁,被埃弗里和穆尔塞伯两人霸占着,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
只会挑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小动作,那些恶咒看来还是没让他们长记性。
无人问津的饮品,总算迎来了它的欣赏者。
黑发男孩并没有取用那罐黄澄澄的调味品,维持本味的清香与酸涩流进喉咙,一如那晚的安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