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鳞片般交织的层云不急不缓地拂过斜阳,窃了一抹壮丽的赤金,在无可挽回的余晖里,点缀着哑声的城堡。
那些无风自荡的靛蓝色旗帜,与缀满了星座的穹顶格外协调。明灭起伏的烛火昭示着今晚注定不平静。
然而,未提前得到消息的绝大多数人不这么认为。
这大概是最无聊的一场年末晚宴了,对于新生,哦不,或许此刻该统称为老生———他们早已没了入学那天的新奇,或托着腮放空,或百无聊赖地息着腿摆弄刀叉。
“老普林格的鼻子真尖啊,隔了四层楼都能闻着味找过来———那老胳膊老腿还挺利索,诶,他怎么就跟咱们过不去!”
詹姆烦躁的捋了把头发,那头蓬乱的鸟巢更加显眼了,“本来我们这时候应该已经搜刮完佐科笑话店,去三把扫帚买啤酒的——要是碰上罗斯默塔女士心情好,还能尝口火焰威士忌!”
西里斯懒散地换了条腿息着,那柄银匙在指腹间转了个圈,“他不是成天嚷嚷着要把咱们吊起来打,给他创造机会了,是他自己没用——”
晃悠着眼镜腿的男生,刚打算跟兄弟们分享下新琢磨出的恶作剧,就被门厅里一齐涌入的人流打断。
各学院莫名缺席的男级长们终于肯现身,每个人手里都不落空,吉他、贝斯、小提琴······
还有需要几个人合拿的架子鼓,一惯不擅长精细活的狮子,在搬弄吊镲时,不断传出尖细刺耳的噪音。
“这么大阵仗?不是说那个满嘴坩埚的女人不来了吗?”
“不可能是咱们院长组织的合唱团,人都还不齐呢!”
“谁能行行好,给那玩意儿来个无声无息,我感觉耳鸣了已经——”
似乎逐渐焦灼的情绪,也蔓延到了被幕布遮掩的狭小空间。
不过她们可没空感慨时间的流逝,即使站在这间,被短暂容纳过所有新生的屋子里。
“你是在紧张吗?艾拉?”
整理泡泡袖的瑞琪儿见她把腰侧垂坠下来的飘带,绕在指头上。等缠满了又解开重新裹紧,已经不下五六次了。
“她还在适应这身衣服——你妈妈真的很了解自己女儿的优势,艾拉。只有你撑得起来,换成谁都发挥不出最好的效果······”
埃拉纳幽幽地盯着为了宽慰自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利诺比利。
高马尾姑娘与那双毫无波澜的褐眼对视了片刻,轻咳了声,干脆笑闹着搂住了埃拉纳的脖子。
差点被她腰背上支棱得翅膀,刮到自己身上的‘战袍’。
即使有斯普劳特教授帮忙去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村询问,那几家订做长袍礼服的店铺,也没肯接下这笔另类且庞大的订单。
她们只能寄希望于父母,弗吉尼亚是最先回信的,表示可以由她来解决。
但等拿到演出服时,想再做什么更改已经来不及了。埃拉纳就知道她不该相信母亲的审美。
短发姑娘嘴角抽搐的看着这身,衣领处标签上除了有自己的名字,还涂了颗红心的及膝亮片裙。
以及难以忽视的、衔接到一起的、镂空编织的金色翅膀,“真的没有人打算解救一下我吗?利诺比利?”
高马尾姑娘将赤金色连帽潇洒地抻上系带,几条缠在头发上的彩绳格外鲜艳,“那是你妈妈的心意,怎么能破坏呢?”
利诺比利放松着手腕,语气故作遗憾:“更何况咱俩身高还差一截,我帮不了你咯——”
埃拉纳发誓会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条同款的裙子,以报答她的坐视不救。
随即又把恳求的目光投向红发小女巫,“莉莉,你最体贴了——你一定不会忍心的对吗?你穿上它肯定是最瞩目的焦点,毫无疑问!要不要试试?”
埃拉纳将那顶流苏头冠举到她深红色发顶上,“重要的是,这很符合你的气质———神圣炽热的太阳、带来曙光的欧若拉!跟你多配啊!”
一贯不屑于做软弱状的眼眸,此刻倒是深谙自己的优势:可怜巴巴的眨动着,浓郁的色泽像浸满枫糖浆的软糯松饼。
无论对面的人是谁,拒绝这样一双眼睛,都是种罪过。
“艾拉,相信我,我真的很想帮你——”红发小女巫纠结地看向自己那身,缎纹包裹得类似百合盛绽的长裙。
僵持了几秒,莉莉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样,你穿我的吧!”
“算了,我还是自己消化吧,那可是我妈妈特意为你做的。她知道了你的名字,再加上我信里的一些描述——你要是不穿,我妈妈会难过的······”
埃拉纳轻笑着感叹了声,“除了你,谁也不配当百合。”
“是除了你,谁也不配做依兰———”
身着大胆撞色条纹衫的特琳萨,勾着短发姑娘的脖子,声音洪亮到埃拉纳以为耳膜要被洞穿。
“一会儿就过去了,等下台换上校袍,没人会盯着那件衣服不放的———”瑞琪儿仔细检查着口袋,确保西芙没偷偷缩在里面。
小家伙最近总喜欢给她们捣乱,万一被它钻了空子跟上台,放大的音量会吓到它的。
“又是一年过去了!”
矍铄的老人站在一堆乐器中间,对着唯一的赤金色话筒,开始了固定演说。
不伦不类的站位没持续多久,他不准备浪费等在后台的姑娘们的时间。
公布学院分是很重要,但不是现在。
“你们会发现这里多了些大家伙,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它们并不是摆设。”
邓布利多微微偏过头,睿智而湛蓝的眼睛,准确的找到了整装待发的‘嘉宾们’,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一直这么坚信着。虽然我们错过了一位歌唱家,但却迎来了整支活力四射的乐队———你们会享受接下来的美妙时刻!现在,我要把位置让给金属乐队的成员们!”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教师席上率先响起了掌声。
最热烈的要数,难得换了顶崭新巫师帽的斯普劳特教授。
如果细看,那上面还有活泼跳动的音符,十分应景。
一头雾水的众人看向声源处,比往常都更松散的深红色丝绒帷幔里,昂首挺胸地走出来一列姑娘。
此刻不管她们心底有没有做好与这身战袍共处的准备,她们都得接受观众的检阅。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该感谢礼堂的扩音效果吗?
“这是闹着玩的吧?我们也要陪着一起,干坐着都比受折磨好!”
“邓布利多真的疯了吧?聘用了个黑巫师,现在又搞来个杂耍团?”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什么时候开饭?”
议论声此起彼伏的还在继续,台上的姑娘们却不受干扰的找到了各自的位置,互相点头示意。
当那只难以忽视的金蝶,压了下手腕,乐手们彻底投入进演出里,再无杂念。
悠扬的提琴声伴随酝酿着风暴的合成器,将敷衍麻木的观众们,带入了迷离的铿锵摇滚里。
这只新锐乐队并不像赛蒂娜·沃贝克领导的那样,有着鲜明的‘等级制度’,姑娘们都在尽情展示着自己的风采。
“Oh if there's one thing to be taught
如果我要学会一件事
It's dreams are made to be caught
那就是要追逐梦想
And friends can never be bought
朋友千金难换”
手持拨片在吉他上行云流水般勾勒的姑娘,并不是众人以为的主唱。在唱完自己段落后,潇洒退到一旁。
高悬的成千上百根蜡烛,有赖于现任校长的支持:
火苗顺着鼓点的节奏,点头抖动。忽明忽暗的光亮,更增添了这支新生乐队昂扬狂野的气势。
极具动感的反叛旋律,强硬地唤醒了昏眠的青春,让埋藏在众人血管里的、对自由的向往喷薄而出。
“We are the champions
我们是神勇斗士
Setting it off again
再次出发
Oh we on fire
我们热血沸腾
We on fire
我们热血沸腾”
吉他的弹刷和鼓声的重叩猛然插入,欢快的鸣奏与激昂的转音,伴随着适时生动的和音,极具感染性。
响应最热烈的左右两侧长桌,跟唱与欢呼声快要将礼堂掀翻。
小獾们干脆扯出了垫在餐盘下的方巾,姜黄色的简易应援物随着节奏一下一下抖落。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狮子们的求胜心,简单的挥臂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詹姆·波特也不知怎么想的,沿着对角线撕下手帕。
将潦草的火红色旗帜与叉子结合在了一起。用尾端敲了敲桌面,觉得差点意思。
他索性掏出了魔杖,“嘿!哥们———胶带!”
詹姆都快埋在卢平的耳侧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给我胶带!不是腰带!!”
振奋人心的曲调和尖叫,完全盖过了他。
“Get up stand up throw your hands up
站起来将你们的双手举向空中
Welcome to the other land of
欢迎来到梦想之家
Dreamers brothers sisters others
团结我们的兄弟姐妹
Yeah we on fire like that
是的我们如此的热血沸腾”
没人知道她们一曲多长时间,詹姆为了不错过太多,只糟改了两根魔杖。
他大喇喇地将桃花心木递给西里斯,自己则挥着橡木魔杖高声跟唱:“Oh we on fire(我们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