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预兆之下,夏舜卿忽然被从顺天府衙门带到了吏部大牢。没有解释,也没有讯问,这让他十分不安。
他在牢里等了半日,忽听得锁链的啷当响声。他欣喜地抬头一看,竟发现来人既不是赵元徽或夏尧臣,也不是他翁翁。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穿着荷茎绿色官服的人。
夏舜卿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体态丰腴,圆脸上的五官含蓄亲和,只是有些面生。
夏舜卿注意去看他官服上的补子,万字彩云纹为底,牡丹花纹为衬,中间两只秀气的白鹇相对飞舞,是正五品无疑。
夏舜卿上前行礼道:“学生拜见大人。”
那人笑着扶起他:“小公子不用客气。”
夏舜卿感受到他的热情,因此疑惑地问:“请问您是……”
“刑部清吏司郎中姜琼。”那人回答。
夏舜卿知道这个名字,也听说过他的一些政绩。单在任职清吏司郎中后,姜琼就因为断案神速受到过朝廷嘉奖,并将其事迹详细编入官修地方志中,可见是个能臣。
另外夏舜卿的翁翁夏昭明也曾对姜琼称赞有加,这让夏舜卿猜测他与夏昭明的关系很近。
“姜大人。”夏舜卿道。
姜琼也细细打量了夏舜卿,见他姿容昳丽,品貌端秀,便称赞道:“小公子果真如传说中那样一表人才,我竟到今日方才得见。”
这句有些过分的夸赞让夏舜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于是问道:“姜大人,请问是我翁翁有话要叮嘱我么?”
“那倒不是。”姜琼说道,“是侍郎大人托我来看看。”
“我爹?”夏舜卿很是意外。
“正是。”
夏舜卿想到那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求教道:“大人既是刑部中人,恐怕知道我被转到刑部的缘故,可否告知?”
姜琼十分乐意,回答道:“说来也很简单,是因为案情有了重大变化。”
“是绑架李桃的人抓到了吗?”夏舜卿连忙问道。
“寻找绑架之人现在毫无进展。”姜琼摇摇头,神情有些严肃,“是衙役在酒楼的那个房间内发现了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錾刻有铭文的太仓银。”
“三千两太仓银?”夏舜卿只觉得心里揪紧了,“难道是林御史一案中消失的银子?”
太仓银为国家赋税折银及援例上纳银两,由官方熔铸而成,上有铸造地点及工匠姓名等信息,可以很容易查到来源。
姜琼见他那惊讶的样子,便心里有了底。不过他还是拉着夏舜卿确认了一下,问道:“这银子和小公子无关是吗?”
“姜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夏舜卿回道,“况且,我在房间里找钥匙时,并没有见到银子。那么多银子,不可能不惹人注目。”
“银子是在衣柜后的空间里发现的,如果没有移开衣柜不会知道。”姜琼解释说,“侍郎大人担心银子牵扯到小公子,所以托我来问。既然小公子完全不知情,那事情就简单许多。”
夏舜卿有些担心地说:“只怕银子原本就是想栽赃在我身上,大人,不可不防。”
姜琼笑了,他看着夏舜卿,圆润的脸上显出慈爱的神情。
这回的夸赞比初见时更加真诚了。
“你考虑得对。不过我只是山西清吏司郎中,对小公子的案子并没有管辖职权,顶多在暗里监察一二。并且,侍郎大人也不便直接插手。如何应对,小公子还得自己想办法。”姜琼说道,“当然,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夏舜卿应和道。想到要自己应对,他有些不太自信。
他还挂念着李桃的事情,捻了捻衣角,犹豫了下这才问道:“李姑娘……验过身了么?”
姜琼日日与案牍邢名打交道,倒是一点也不避讳,说道:“验过了,不是处子之身。”
“结果准确吗?”夏舜卿问。
绑架之人一直没有消息,这已经让夏舜卿失去一个希望了。
“验身哪有什么准确的方法,只是其□□有轻微伤痕,推测为暴力性侵所致。”姜琼说。
夏舜卿惊愕,随即因愤怒涨红了脸,骂道:“没人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