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不是说他们是双胞胎吗?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无能?”
“所以局长才下令销毁他啊,反正对岸那群混蛋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以后都不需要这些怪物了,说不定还能再送他们一件大礼。”
他们的话,云里雾里,我安静地听着,疼痛缓过来的时候,掌心里多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
似乎是块长条的金属。
有人重重地把我的手握上。
随后,我便被拖向另一边,背后被人一推,身体便前倾,摔在一种硬质的平面上,有东西猛然扎入我的手背,大概是木刺。
地面微微晃动,浪花敲打着木板,发出轻轻的闷响。
“对不起。”
起风了,霍尔顿的声音随风飘远,不,应该是我在飘远。
船在迅速离岸,而风越来越大,衣裳猎猎作响。
他们要把我送到哪里?
他们要销毁我。
我茫然地蜷缩在船舱。
手心出了汗,里面的东西啪嗒一声坠下,我猛地坐了起来。
对了,我差点忘了,刚才那个东西。
我跪在地上摸索,捡回了金属块,手腕的镣铐丁零当啷,我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钥匙。
打开手铐的钥匙。
我急忙开锁,慌慌张张,一直怼不进锁孔,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镣铐终于打开,我一把扯掉头上蒙的黑布。
眼前的景象人我刚才松下的这口气没能呼出胸口,就又郁结成刺骨的寒冰。
什么都没有。
字面意义上的空无一物。
风小了,但海面上雾气潮生,连月亮都看不见。一浪接着一浪,把这艘破渔船推向不可名状的幽暗。
有一种被放逐的荒芜感。
这种感觉竟然很熟悉,我想起来了,是得知西蒙死亡的时候。
“滴——”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我猛然惊醒,顺着声音找去,一个红色的亮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我伸手去摸索,一个坚硬的方块,紧紧黏在木板上,上面的红灯在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这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东西。
转播电视里那些关于战争片的记忆涌入脑子,在孤立无援的海面上被炸个粉碎,向过往所有被我吃掉的海洋生物赎罪。这其实算挺聪明的做法,他们不必担心A13会从我身体里逃出,找到新的容器。
我知道,这片海靠近北极,除了驻军防区,几乎是无人之境。
我还知道,船上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炸弹。
我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念起了父亲做的鱼汤。
很可笑。
“滴滴滴——”
又在倒计时了。
又想炸死我一次。
我呼出肺里最后一口热气,身体已经冷得察觉不到冷了。僵硬的手指扶着桅杆,慢慢站起来,向甲板走去。我脱掉了唯一一件厚外套。这还是霍尔顿给我的。
海水铺面涌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唯一的好事是,西蒙教过我怎么游泳。
四肢像是春光里的雪,快要从身体上熔断坠下,融进海水。我要在身心都彻底罢工之前,尽快远离这艘随时会爆炸的船。
果然,才游出去十几米,身后就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耳朵像是被炸聋了,惟有热浪层层递减,竟让我稍稍回温。
如果能游到岸上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其实有人希望我活下来?
但是没有力气了,大脑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或许我的脖子已经断掉了,只是还没彻底死亡。
“哥哥,救我。”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脆嫩的声音。
是啊,我还有很多没找到的东西。
那间洛狄亚曾经住过的牢房,写满了我的名字,而他不知所踪。
据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我的噩梦里常常出现一些没根据的可怖画面,会不会其实是洛狄亚看到的东西呢?
第一次来到北方基地的时候,总感觉不太陌生。
不行,太困了。
想不下去了。
算了。
或许洛狄亚已经死了,那么,我大概也应该去死。
没有人希望我们活下来。
一阵剧痛让我立刻睁大了眼睛。
随波漂流的时候,头部撞到了礁石,血液温暖,像烫水一样把我浇醒了。
出现明礁的话,海水大概变浅了,那样的话,离陆地也不会太远。
我运气还真是不错。
迷迷糊糊地,我似乎看到了一束白光。
是幻觉还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