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救命!霍寻没说他的破阵之术是暴力破除的那种啊!
在一阵巨大的地陷声中,四人纷纷落入一个深深的地洞。
眼前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潮湿,泛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酸气。
卫绮怀翻身站起,抄起灵剑,发觉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自行解了,便打算先把那魔族控制住,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她点起一张明火符,打量着这鬼地方。
该说不说,这柴房地下还真是别有洞天。
地洞里没什么精雕细琢的布置,人工痕迹却非常明显,应当是草草建成的,还开了几条通往其他方向的路。
卫绮怀看了看,总觉得比起寻常地窖或者地宫,它的性质更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防空洞——当年妖族奇袭,围城两个月,若是城中人想挖这么一个地洞躲进去,好像也说得过去。
她铺开神识,谨慎地走了进去。
地洞中通道逼仄狭窄,要么走到头碰上死胡同,要么走到一半被塌方堵死,看来确实是年久失修。
不过越往里走,刺骨冷意便越发近了,卫绮怀知道,萧家满门那被转移过来的怨气便被封存在此处。
她的神识在七拐八拐之外捕捉到两个影子。
其中一个周身也放出了神识,正是崔瓒。
崔瓒能御起神识,应该是没受什么伤。
果然,卫绮怀刚把这个念头放下,便见那道淡碧色的剑光招呼过来,穿透层层墙壁,轰了她一个尘土飞扬。
“……”卫绮怀默默地抹了一把脸,感叹道,“在地底下狂轰乱炸,你是真的想把我送走啊。”
她遥遥向崔瓒道:“霍楼主呢,你看见了吗?”
“没遇见,我们没有落在一处地方。”
崔瓒回答着,一手持剑,一手拖着那魔族,跨过被自己打穿的墙壁。
“……”卫绮怀觑着那男人,看不出他是生是死,“他死了吗?”
“方才见他要往这边跑,我便给了他个教训。”崔瓒反问,“他若是死了,我还把他带过来作甚?”
“既然想要他活着,”卫绮怀指了指她像拖死狗一样拖着的那个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男人,出于人文关怀,建议道,“你提他的时候就提高一点儿,还有,别抓衣领,等等,他腿卡那里了!”
崔瓒腾出手,换了个姿势拖人,虽然很听劝,但是动作依然粗鲁。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卫绮怀为这个脊梁骨被颠成波浪号的家伙默哀了三秒。
崔瓒抬起手来,拿明火符仔细照了照她,疑道:“你怎么还不进去?”
“进去什么?”
卫绮怀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身后的死胡同,方才被崔瓒那么毫无章法横冲直撞地一轰,竟然轰下了半面黄土,露出一扇石门。
……这法子竟然是有用的?
卫绮怀举剑,起势——
剑意浩荡,如星落九天。
石门应声碎裂。
门后再没什么难缠的阵法或者封印,只有怨气决堤而出,一泻千里。
那便是聚阴阵里的怨气了。
待怨气散了小半,卫绮怀才探过头去,决定一探究竟。
门后却先她一步,发出欣喜若狂的声音。
“有人吗!是人吗!是谁?!”
有人。
她转头与崔瓒对视一眼,当机立断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石室,面积不大,相当简陋,一览无遗。
石室中央是个一人高的铁笼,笼中囚禁了一个人。
那人邪气环身,似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见到她们便踉跄地站起来,匆忙两步爬到栏杆前:
“你、你们是谁?!”
他的嗓子粗哑干涩,却还算年轻,不像个老人,周身老态大抵是在此经历过太多磋磨的缘故。
卫绮怀本以为被怨气养在此地的是个妖邪或者魔物,没承想竟然是个大活人,便准备安抚他几句,却在看见他面容的那一刻,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激动,动作又这样快,以至于鬓边长发长眉都飞了起来,不自觉地露出额角那一片狰狞至极的疤。
“你躲什么,卫——”崔瓒就跟在她身后,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一退,险些撞上,没什么好气地拨开了她,看清了笼中人,也登时怔在了原地。
前任蔚海楼楼主,她们自然是见过的。
那位伯父容貌俊雅,性情也斯文,全身上下唯有一处缺陷可以称得上反差,给初见他的小孩子留下很大印象。
那就是他额角的那片大面积的骇人伤疤。
……而眼前这人,除却那片伤疤,还和前任蔚海楼楼主有七分相似。
崔瓒沉默片刻,道:“你又是谁?”
“小友莫怕!我、我是人!”像是唯恐自己这可怖的形象吓着她们,笼中人仓皇理了理长发,缩回了笼子,才道,“我本名叫萧元。”
卫绮怀定了定心神,已经对接下来要听见的东西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但还是道:“前辈是蔚海楼弟子,出身于耿州府下清闲镇的萧家?”
“是!是极!”提及灭门惨案,萧元脸上的喜色瞬间荡然无存,却还是抱着半分希望试探道,“小友知道萧家?莫不是我们萧家还有幸存……”
“……我不知道。”卫绮怀说,“我们之所以会找来这里,不过是因为看见了你留在地窖里的绝笔信。”
萧元神色黯然:“原是如此……但只凭着一纸信便能找来此处,两位小友如此大恩,真教我不知何以为报——”
崔瓒没心思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是谁将你囚于此处的?”
被她这么一问,萧元脸上不禁露出了惶恐又后怕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我若是说了,还请两位莫要传出去,我怕两位也受我牵连——只因那人是、是当今的蔚海楼楼主霍影……也是我曾经的书童,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