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那盆水的砸落,伊莉丝跪倒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着,她的身体弯曲得像是再也不会出世的婴儿。
她闻到了自己口腔里的血腥气和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苦味。
女孩低声咳嗽着。
「够了,伊莉丝,不要再折磨自己。」
这样的想法在大脑里产生,伊莉丝几乎是一刹那就止住了身体的颤抖。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冰冷的手指抽出魔杖,“清理一新。”
随后又施漂浮咒将水盆放回木架上,伊莉丝转身走回床边。刚才大脑太过混沌,甚至没有注意到床脚堆积的礼物。
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露出了一个冷笑还是嘲讽的表情。
“是啊是啊,今天是我的13岁生日。”
不详的数字。
而我也成为了不详。
「不过还不能这样断言,还需要更多的“样本”。」
伊莉丝眯了眯眼,心情竟然诡异地恢复了不少。
“是时候来拆一下好孩子伊莉丝的生日礼物了。”
爸爸妈妈送的《魔药之书》、哥哥送的《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常用咒语及解咒》、希利亚德送了魔杖固定器,奥利弗送了一套行星运动模型,最后是佩内洛送的镶了一块紫水晶的金制书签。
伊莉丝握紧了那根书签,“佩娜,我会验证的。为了你,也为了我。”
伊莉丝迅速换好衣服,从书包里抓起《魔法史》,把书签塞进了有折页的那一页,大步走出宿舍。
但在此后的一个月,无论她如何借请教问题的机会与人对视,甚至与佩内洛本人对视过,都没有再看到幻象。
虽然仍然不解自己为什么会在幻象里那样想佩娜,但伊莉丝在这一个月里什么手段都用过了。
图书馆有关预言、不详这种的书籍她都借来看过,也抓着佩内洛跟她对视了五秒,搞得佩娜脸颊红红地跑了出去。她甚至都想过跟佩内洛睡一张床上,想看看自己是否还会出现有关她的幻觉,但是被佩内洛严肃拒绝了。
而身上也没有任何不详的征兆,伊莉丝觉得那天的幻觉真的是她压力太大导致。太在意变得优秀,自己却在不知道的时候积累了这么多负面情绪。
伊莉丝暗自嘲讽着,就这样的心理素质还想和比尔·韦斯莱一样考12张O.W.Ls证书,她真是痴心妄想。
一边自我疏导调整心态一边按部就班复习的伊莉丝终于在考试周前三天完成了复习。她敢打包票,哪怕是闭着眼睛考,她也不会不及格。
6月的第一周开始全体学生的考试周。伊莉丝极其有把握地考完了六门必修课,只剩下魔法史还没考了。
4日早晨,伊莉丝和佩内洛一起去礼堂吃饭,她们等会要去考魔法史,考完就相当于放假了。
伊莉丝吃得快,跟佩内洛说要去盥洗室,就先走一步。她刚站起来转身却撞上了人。
“抱歉!不是有意的!”
她下意识地抬头,这个爽朗笑着说没关系的高年级女生有着一头泡泡糖般的粉红色的头发和一双深色闪烁的眼睛。
就像断裂破碎的命运。
伊莉丝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你还好吗?”女生见她面色不太好。
“唐克斯,又在吓唬小朋友了?”查理·韦斯莱从格兰芬多长桌抬起头开着玩笑。
唐克斯头发变成了红色,“这次我可没有!”
已经反应过来的伊莉丝低下头再次道歉,“抱歉,我—我刚才是想要去一趟盥洗室。”
在唐克斯恍然大悟的笑声里,伊莉丝转过身飞快地跑了起来。她用手不停地擦着眼睛,就好像眼睛里进了脏东西一样。
她冲进女生盥洗室,双手紧紧扒着洗手台的边沿。她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眼里的泪珠一滴滴砸到洗手池里。
那个将一头鲜艳粉红色头发变成灰褐色的女生面无悲喜地躺在地上,她的身边还有一个隐约可见是头发花白的男人。
他们衣衫破烂,可他们的手被人轻轻放在一起,就像是牵着手一同面对死亡的夫妻。
如果再次看见死亡令伊莉丝恐惧,那么足以让她崩溃的是,她认出来了这个女生躺着的地方!
那些破碎的地砖、地上掉落的零碎文具,无一不证明着这个呈列着尸体的地方是霍格沃茨!
就是她生活了两年——甚至刚才吃饭的地方!
伊莉丝崩溃却无声地弓下腰,打开水龙头,开始用冰冷的水来掩盖眼泪溃堤的事实。
她不知道为什么时隔一个月她又看到了幻象,而且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直起腰,伊莉丝沉默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双闪动着幽暗深邃气息的深紫色眼睛,她曾经那么喜欢的眼睛,现在却是她预见不幸的根源。
「该去考试了。」
伊莉丝大脑里的理智仍然冷酷无情地提醒着她。
告诉她,她是这样矛盾且不幸地活着的存在。
直到开始答题,伊莉丝都觉得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她高估自己了。哪怕她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在学校也从不放松自我修养,可她终究是一个只有13岁的小女孩。
强压住大脑里那两个交替闪现的幻象,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三位亡者的样子,试图忽略嗓子眼里隐隐泛上来的血腥气,伊莉丝混乱又在混乱中找到一丝理智地写着卷子。
不知道写了多少题,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伊莉丝发现她跪在佩内洛的尸体前,佩内洛柔滑光泽的长卷发上结了无数血痂,她想要掏出魔杖对她施恢复咒语,却惊觉自己想不起来任何一道魔咒。
不…我绝对不允许……
伊莉丝面色苍白浑身冰凉地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斯普劳特教授简单诊断后,伊莉丝就被送到了校医务室。
“压力过大,神思忧虑和极度恐惧造成的急性休克,她这几天应该都没办法醒过来,这孩子最好能在这里躺上一周。”庞弗雷夫人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听说她一直很努力在学习,不知道是否跟她的晕倒有关。
弗立维教授点点头,挥挥魔杖让伊莉丝病床周围的灯都暗了一些。“如果她醒了,麻烦通知我一声。”
庞弗雷夫人答应后就忙不迭地把老师们赶出医务室,“都走都走,别打扰孩子休息!”
另一边,拉文克劳一个学生因考试压力太大而晕倒的消息在四个学院里掀起了讨论的热潮。
“这才二年级的几门课,就能压力过大晕倒。”弗林特往长桌上一伸胳膊,顺势倒了下去,“怎么办,我觉得二年级的课程压力太大,等到三年级,我不会要死在考场上吧?”他捏起嗓子学着小姑娘的嗓音。
几个斯莱特林一年级生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弗林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连隔了两张学院长桌的奥利弗几个人都听见了。
“他这个没教养的混蛋!”奥利弗咬牙切齿地从凳子上弹起来。
珀西、贝尼克和诺瓦尔三个人连忙手脚并用地把奥利弗拽回座位上。
“哥们儿,算我求求你,千万别冲动!”贝尼克一边死死摁着奥利弗的右手,一边苦言相劝,“教授们都在呢,你这要是冲出去跟弗林特打起来,我们学院可就得第四名了啊!你也不想被查理讨厌吧!”
珀西听到这话也是极为赞同地猛猛点头,“虽然不想说,但查理在家里确实夸过你沉稳。”
奥利弗眼尖地发现拉文克劳长桌的两个学生正在交头接耳,没记错的话那个女生就是伊莉丝的舍友。
“不用拉着我了,我不会现在冲出去做什么的。”奥利弗垂下眼睑低声说着。
贝尼克乍一听还挺放心,仔细一回味发现不对劲,“现在不冲出去?还有之后?”
奥利弗握住面前的南瓜汁杯子,“起码等伊莉丝醒过来。”抬起手一饮而尽,“车站、火车上,弗林特跑不了。”
几个人在奥利弗背后无奈地交换了眼神,算了,起码现在没问题了。
“我说,兄弟,你刚刚那个样子看起来比你大雨天也要训练魁地奇的样子更像个疯子。”
奥利弗抬头看了看拉文克劳长桌那个空着的座位,语气莫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魁地奇是他从儿时起最重要的玩伴,是他最炙热的梦想。
但总有一些,会比最重要的更重要。
比如家人,比如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