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短,短到来不及看和亲的队伍出嫁,王夏至他们便走了。
不过走之前,已托娘亲把东西送去,就是不知她能不能收到。
东西自然是收到了。
南安太妃认女,内相过来下旨之后,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三姑娘要和亲。
由于时间赶,三月十六就要上路,三姑娘在家还待不到十五天,所以看望的、送东西的人都很多。
此时三姑娘的住所已经从大观园里挪了出来,搬到了梨香院。
自遣了戏班后,梨香院就一直未住人,如今姑娘住这里,来往会客、采买东西都方便。
这也方便了孩她娘和亲戚家的几个婶子,一起去看看。
到了梨香院,众人在外厅给姑娘请安道好后就出来了,更多的是与嬷嬷丫鬟们说几句话儿。
好一阵来往恭贺之后,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案桌前的三姑娘还在提笔下书写……
许久,当停笔的三姑娘放下笔时,抬眼便竹雕签筒里的花名签子。
日边红杏倚云栽……
我们家已经有了个皇妃,难道你也是个王妃不成……
当初戏言,却是一语成谶了。
三姑娘把花名签子插回签筒,起身缓缓向四处看去,似乎想把这屋内的一切都深深的印进脑内。
"吁——”
长吁一口气后,人坐在炕前,下意识的把炕桌上的单子拿到手中。
不翻还好,这一翻,立马,把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绪给翻涌上来……
秋梨膏、茯苓夹饼、酥糖、酱菜、大盖柿,头套子、鞋料子,治拉肚子的、伤口的、疹子的、头疼脚疼的各中野草药子……
尤其是看到当归二字时,眼都红了,只能看向窗外,看向远处的风筝……
不管梨香院的人们,是多么的想把时间停留,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了,走到三月十六这日。
这日早,彩灯高挂,鞭炮齐鸣,双门大开,亲朋好友、王公贵族、大小官员纷纷来贺……
“这榆钱看着真新鲜。”林之孝家的说道,“给枝丫头的。”
周瑞家的女儿如今怀着第四胎,自入冬后就一直惦记着吃榆钱,听说四妞家的有,就早早预订了。
“头起刚摘的嫩芽,”孩她娘把东西给周瑞家的,“过几日更多,到时给大姐们送些。”
“这好滴哩。”
“你们先聊,我去把东西送出去。”周瑞家的说道。
“去吧,去吧。”
小丫头端上了茶,孩她娘接过来,聊道,“欸欸,我前几天在栏街哪儿看到了袭人,怎么回事?”
林之孝的凑前来悄悄说道,“花大奶奶啊,被撵出去了。”
“啊?”怎么回事,才几天的事?
“巡夜的婆子在园子里发现两个人影,据说一个是宝二爷,然后袭人过来认了,说是自个不知廉耻勾引二爷”
“啊?”
这……
袭人何必勾引,她早已经是准姨娘了,只需等新二奶奶一进门,就能提上来。
“古往今来,多少太子只需等老皇帝死了就能登基,可还不是提前要篡位。”
“况且她还未争上个名分。”说着便想了以前,林之孝的道,“艳儿你还记得吧,当初链二爷爱的死去活来的,谁人不说她以后会是个宠妾,可如今哪还有她的名。”
周瑞家的进来说道,“你们说什么呢,在哪儿嘀嘀咕咕的。”
“说送亲排场,红毯都铺有百丈远,威仪赫赫。”
“排场在显赫又如何,骨肉分离……”周瑞家把花描衣的花样子递给林之孝家的,“赵姨娘哭的人都快晕了。”平时看着猫狗都嫌的人,那日却看着可怜。
“可不是。”感叹完后,拿到东西的林之孝家的起身,“东西吃完了,茶也喝了,我便先走了。”
“好”
待林之孝家的走后,孩她娘说道,“大姐,你家男人见识广,知道的也多,我如今手里有点闲钱,想买些田地,可又没什么好的门路,所以想托大哥帮忙找找。”
“这方便,等当家的回来后,你们再说说便是。”
“好”说完,孩她娘往前凑一凑,叮嘱道,“这事啊,还请大姐别声张。”
“怎么?”
“你也知道,我们一家老小全靠那铺子养着。自孙子生后,她小夫妻两就在管铺子,我两口子就在家带娃,手里没个营生,心慌的很。”
“这媳妇对你们不好?”周瑞家的说道。
“人是好,也孝顺。”孩她娘说道,“但也不能事事都靠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保不定会怎么,趁着手里还有点闲钱,便想筹谋筹谋。”
“是该这样,”这一说让人想起前一段间的事来,“自二姑娘出嫁后,园里的人是一个少一个,之后便把小厨房给撤了。这边撤了,原来的活早就让人给顶了,这柳家的没了活计,她那媳妇渐渐的脾气也上来了,常常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上次俩婆媳吵架时我路过劝了两句,她当时说啊,要是城外有田有房早出去了,何必受这个苦。”
“她媳妇就这么厉害,她男人她儿子也不管管?”
“管什么呀,五儿生前想进园子里,求芳官去找宝二爷说说,后来又发生好几件事带着点粘连,让太太记住了个不好,连带一家都不喜欢了,现在是钱又没了,人又没了,自然都有些怨言,也不大管了。”
听完这,孩他娘也想起以前在府的日子,“以前都说能进宝二爷园里,是天大的好差事,如今看也未必了。”
“就盼着二爷走这一趟后,回来能懂事了……”
被说的宝二爷正在天高水远的江河上,静看不远处的大海,哪里是河海的分界线,也是骨肉分离的界限……
而顺着内河的分界线,在大河大浪不知拐了几道弯后,出现一处岸口,停着许多大船小船,其中就有王夏至所在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