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姝随即展颜一笑。
看着锦姝笑了,云蕖也忍不住笑起来。
二人就这么在园林中散着步,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俄顷,云蕖侧眸望向锦姝说道:“其实你方才邀我去你生辰宴我还挺意外的,我看你在宴席上不怎么言语,感觉你颇是腼腆,不太像是会主动找人搭话的人。”
锦姝摇摇头:“我只是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谈天。他们在饭桌上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一旦我中间插了话,话题就会向抛绣球一样丢到我身上,我不太喜欢那样,所以能不说话的时候,我就尽量不说话。”
“哦……这样。”云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她此刻无端有些汗颜,因为她突然发现她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锦姝口中喜欢把各种话题像抛绣球一样丢给别人的人。看来以后锦姝在场时,她应该多注意些。
“我听说你和大殿下都是在民间找回来的,这些年来一定很辛苦吧?”锦姝微微蹙起眉头,话中满是怜惜。
“其实也……还好。”云蕖话音一转,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倘若不算上高鄢赌场的那一百年,还有哥哥被关进寒池狱的那几年的话,他们确实过得不差。至少对于云蕖而言,那时她一直是快乐的。
“看你们兄妹两个感情真好。我这个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羡慕。”锦姝的眼眸深处,有一抹惋惜闪过。接着,她目光一凝,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们回归西昭这事说起来也是奇妙,就在约莫几年前吧,有一日忽然从高鄢流传出传闻,说有人在高鄢的赌场亲眼见到了人身蛇尾的帝鸿氏王族,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甚至都传到了西昭来。那时我还分毫不信,以为是有人胡编乱造,宫内一共就那么几位妃子,又怎么可能会有流落在外的血脉。”
“但父王十分敏锐,当即派出了不少暗卫前往高鄢寻找,只是这一找就是数年,根本没有找到你们的丝毫踪迹,后来还是在寒池狱里发觉大殿下被人误打误撞的关了起来,然后没过多久,也找到了你。”
云蕖垂下眼眸,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是啊,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些就像是我的一场梦。我从未来过西昭,也不是什么王姬。”
“姐姐是觉得当王姬不好吗?”锦姝怔愣片刻,问道。
云蕖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拐着弯子说:“也许是我从小过惯了野孩子的生活,不太习惯这身为王姬的日子。”
“我总觉得王宫的日子十分无趣,虽说吃穿用度皆为上品,却比不得寻常百姓那样自由。但想来百姓们即使不受约束,也要终日为了生计奔波,乃至挣扎求生。难免可怜。”锦姝说:像我们这样出生在皇家的人其实最没有资格羡慕他们,我们一出生就站在了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拥有着常人只能仰望的一切。因而我们的所有哀思都不过是从未体察过世间疾苦的无病呻吟,倘若有可能,这世上有的是人愿意和我们对调身份,让他们来享这荣华富贵与无边孤寂,换做我们去劳碌奔波。”
云蕖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锦姝见云蕖神情略有哀戚,觉得自己方才一席话或许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锦姝赶忙开口道:“不说这个了。说点开心的。”
“我很好奇你和大殿下有什么魔力,能够把隆祐还有沁儿这两个混世魔王哄得那么乖?”锦姝含笑问道。
“我的这两个弟弟妹妹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顽劣,连父王来了有时候都免不了要被他们捉弄,但我看着他们在你和大殿下面前却是十分乖巧,属实是有些奇怪。”
“世子濯也问过我们这个问题,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尤其是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我们顶多是在庆典那日见过他们一面,聊了会天而已。”云蕖想了又想,诚实地回答道。
锦姝掩袖轻笑,眼波流转,开玩笑道:“这大概就是眼缘了。怕不是姐姐和大殿下生得太漂亮了,以至于他们被你们的美色所惑,顾不上在你们面前捣乱了?”
云蕖被锦姝的一番话逗笑了,连连摆手:“不可能。要是美色能有这么大魔力,我可不得把自己日日都挂在城墙上,让西昭的每个子民都能看见我,这样西昭境内就再无人会作恶了。”
“这不太好,听着太凄惨了。”锦姝忍俊不禁地摇摇头。
云蕖与锦姝就在园林中边走边聊,许久之后,她们才一同返回了宴席。不远处,琅轩正站着等云蕖,见到云蕖与锦姝一同前来,他的眼底有几许意外,很快又恢复如常。
云蕖与锦姝告别后,坐上了琅轩的车辇,琅轩先把她送回了永宁宫,最后回了自己的含章殿歇息。
翌日云蕖睡醒之时,迷迷糊糊地瞥见有一道身影坐在不远处的楠木桌前,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将那道身影看清楚。
原来是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