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拎一个衣架,紧随其后,骂骂咧咧地叫他别躲。
徐澄月被这架势吓到,阿爷很久没气势浩大地教训江韫北了,那衣架下去,身上肯定得肿,她拦住阿爷的手,当和事佬。
“澄澄,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兔崽子!”
徐澄月的手和腰被这对爷孙扯着,身体一会往前一会朝后,难受得紧,一面安抚阿爷,一面让江韫北滚到别的地方躲。
阿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澄澄,你别护着他,这狗崽子把我胡子剪了,我今天非把他头发给剃了!”
徐澄月这才看到,阿爷蓄了有手指长的胡子此刻短了半截,最边上的直接被剃到下巴。阿爷平日很宝贝他的胡子,修剪清洗比理发店的人干得都精细,难怪他会这么生气。
跟在阿爷身后来的岳清卓搭腔:“对,澄澄,你别护着江韫北。”
江韫北跳脚:“岳清卓,你还是我姐吗?”
岳清卓上来拉开徐澄月,斜他一眼:“表的。”
没了徐澄月这层防护罩,江韫北没地儿躲,挨了阿爷几下,哭天嚎地的让徐澄月救他。
徐澄月看到他捋起袖子的手臂上浮了一条红痕,这傻子!明知要挨打,还把袖子捋起来送过去打。
知道他身娇肉贵,伤痕要挺久才消,一时心软,再次上去拦住阿爷。
阿爷气喘吁吁地停下,“兔崽子,你给我等着,明天去把地里的芋头挖回来,少一个我抽你一下。”
徐澄月替他应下:“好好好阿爷,我替您看着他,不挖完绝对不给他饭吃。”然后给岳清卓使颜色,让她把阿爷带回去。
两人离开,江韫北累得瘫倒在地上。
徐澄月过去踢踢他,骂道:“你怎么那么欠呢,阿爷的胡子,也是你能碰的?”
江韫北委屈巴巴:“我还不是为了给烤鸽做鞋子!”
“你不是拔烤鸽身上的毛做的吗?”那天给烤鸽洗澡,发现它背上有一块毛少了很多,问了才知道他干的缺德事。
江韫北叹气:“拔多了,它不给拔,一碰就抓我。”
他伸出左胳膊给徐澄月看上面一道浅浅的抓痕。
“你是真欠!”又怕被抓出好歹,叮嘱他记得看医生。
“不用,没破皮。”
徐澄月找了管芦荟胶,让他擦在手臂上消肿。
江韫北涂着芦荟胶,啧啧摇头,“老头子来真的,晚上我得去俞麟家睡,他肯定想法子对付我。”有了上次额头龟的先例,他不得不防。
他以为不回家过夜是万全之策,哪知道第二天起床,看着镜子里被剔得左一道右一道的头发,只留了两边一小块,活像个电视剧里的小日本,心如死灰。
俞麒俞麟和来找他们吃早饭的徐澄月,已经笑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管不了他们越来越离谱的笑,江韫北摸着刺刺的脑袋,咬着后槽牙吼一句:“江启国,你个老顽童!”然后气势汹汹回家找他算账。
脚跨出去又折回来,不服气似的,吼他们:“笑笑笑,卖笑呢!”
算完帐,去理发店。
一个小时后,遭狗啃似的头发全被清理掉,只剩一层紧贴头皮的刺短硬发。
村里的理发店是很老式的一件屋子,大片棕色半透玻璃,紧挨着门,门是绿色铁皮材质。江韫北推门而出,风从发顶呼啸而过,仿佛一脑袋扎进冰里,他撸了一把用手盖住,而对面等他的几人没一个上来送温暖。
只是笑,一个劲的笑,笑到扶墙。
徐澄月最离谱,她捂着肚子,眼泪夹在眼角,断断续续蹦出一句话,“像刚出来的……”
笑岔气了,最后三个字掉了。
顶着这样一个发型过年,逢人就会被问一嘴。
一开始江韫北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新发型,新年新气象。后来被问得烦了,索性翻出来阿爷压箱底的雷锋帽戴上,也正好保护受风吹的脑子。
伙伴们笑归笑,私下还是担心他因这事郁闷,一块买了顶新帽子送他,知道他挑得很,挑了他常用的运动品牌。
结伴去找他,他正抱烤鸽坐在阿爷的躺椅上,神情严肃地教育烤鸽:“你这双鞋子是你爹用一脑袋头发换来的,怎么也得穿个几年,知道不?”
极其无理的要求。
徐澄月摊手,示意朋友们看,“我就说吧,他哪会郁闷,那年额头顶着乌龟都能到处遛,没头发算什么?我太了解他了,就是天塌了他也只会说‘阿敛,你先来顶一下’。”
说完进去,把帽子丢给他,抢过烤鸽,警告他,“别吓着我崽!”
“我也有份!”江韫北嘟囔着打开袋子,满目粉色,用两指拎起帽檐,十分不解,“我平时的打扮让你们产生什么误解了吗?”
徐澄月张口就来:“张扬,骚包啊,这颜色是店里最亮眼的,你戴上就是咱村,用你那话怎么说来着,哦,最靓的。”
方之敛战术性轻咳,转移话题,“韫北,你试一下看看。”
一直看好戏的俞麟适时加把火,“戴啊,怂了?”
“谁怂了!”江韫北摘下雷锋帽,又一阵笑,被他瞪回去,“这颜色还只有我能驾驭得了!”
几人异口同声:“嘁——”
为证明这个观点,江韫北戴上后特地换了身亮色衣服,牛仔蓝夹粉外套,复古蓝牛仔裤,颇有风靡当时的韩国男团风格。
“怎么样,靓仔吧!”
几人还未发表意见,碰巧几个阿叔阿婶过来串门,像见到什么古怪东西一眼看他,最后下结论:“呀——小北,你这是抢了澄澄帽子?”
靓仔梦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