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浑浊的空气让叶嘉蓝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她站在一辆黑色的SUV前确认了好几遍车位号,然后伸手摸了摸银白色的三叉戟车标。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来体验生活的。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哒哒的由远及近而来,叶嘉蓝回过身差点和对方撞了个满怀。她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小腿撞到塞满了的行李箱上,愣是没能再挪动一点距离。
“抱歉,叶老师。”
对方调整着呼吸,一双红唇因为运动的关系更添了几分血色,往上抬眼的视线楚楚动人到让人说不出几分苛责的话语。
叶嘉蓝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错开她的视线,拎着两个行李箱往车后迈过去,“没关系。把后备箱打开。”
她婉拒了对方伸出的手,把两个三十寸的箱子放进空荡荡的后备箱,车子内饰看上去很新,皮革味道混着蓝风铃清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多呼吸了几下。
“晚上机场快速路出了车祸大堵车,所以到得比预估的晚,我想着去给您买杯饮料的功夫也不耽误,结果您刚好就出来了。”
哦,这还怪上我了。叶嘉蓝腹诽道,面上挂着跟粉丝前一样温和的笑容,对着她轻轻摇头,“说了没关系了。毕竟你也是刚来,我也没有提前跟你联系。”
听到这句话,对方拉开驾驶座车门的动作停下来,隔着车身望向叶嘉蓝的眼神不知怎的看上去有些委屈。
“因为您没有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清冽如春水化冻的嗓音揉了几分委屈,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在人心坎上。叶嘉蓝扶着车沿的手指微微用力,从善如流地往副驾驶座上躲。
站在车外的人对叶嘉蓝逃避的行为颇为不满,弯下腰不依不饶地看着她,坚持与她对视,说:“叶老师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不满意也晚了啊。叶嘉蓝放弃似的轻叹一声,语气柔和下来,拿出哄小孩的架势说道:“没有,我只是没看到。”
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这几天她不知道多少次点进添加好友的界面,又点开了多少次对方的头像,却迟迟不敢按下接受的按钮。
叶嘉蓝掏出手机快速的一顿操作,把两个人崭新的聊天界面调出来,明晃晃的在她面前展示:“加上了。”
对方这才坐进了车内。
车门关上,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人有些轻微的耳鸣。叶嘉蓝一边摘下墨镜和帽子,一边瞥着对方熟练地挂档打方向盘,不得不说,仅仅是开车这么简单的动作,这双手也做得那么赏心悦目。
不过上辈子谁敢让镇宁公主当车夫呢。
唇间漏出一声轻笑,在转向灯咔哒咔哒的背景音下模糊得像是幻觉,驾驶座的人疑惑地转过脸,只来得及看见一张收起笑容的侧颜。
她犹豫了几番,嘴唇开合,下定决心开口:“叶老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沈云澈。”
叶嘉蓝截断她的话语,深夜里的嗓音带着几分干涩的沙哑,尾音像她唱抒情曲时一样混着气息叹出去,在夜色掩盖下又有了些许缱绻的暧昧。
握着方向盘的白皙指节捏紧又放松,沈云澈趁着红灯的间隙扭过头想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副驾驶座上的人疲倦地靠着车窗合眼的神情时,不甘心地按捺下去。
B市凌晨的交通大发慈悲一般通畅无阻,沈云澈领着昏昏欲睡的叶嘉蓝走到酒店房间门口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叶嘉蓝跟着这位新助理走进房间,看着这间豪华的商务套房,面无表情地对着沈云澈说:“你定房前是不是没有跟敏姐确认我们的住房标准。”
对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我觉得叶老师休息好比较重要。”
瞧瞧,不管是哪辈子的人都多会说话。叶嘉蓝摆摆手,凌晨四点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一人一间,我先去洗漱,行李箱不用整理,明天早上八点叫我。”
沈云澈乖乖地点头答应,双手捧着手机在备忘录里记着,这么一看果然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有一种令人陌生的清新感。
叶嘉蓝风风火火地开箱拿出洗漱用品,像上辈子打仗一样光速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投入床垫的怀抱。这家酒店号称的零压无感床垫软得有些过分,如同一个甜蜜的陷阱般把人包裹起来。
不要去想沈云澈了。
叶嘉蓝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一路上她都努力避免自己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其实现在想来,在停车场回身撞见她时,沈云澈那张令她魂牵梦绕的面容就再一次清晰地刻进了脑海。
那是二十二岁的沈云澈,新朝的镇宁公主,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先皇在位时称其才智无双,惊艳绝伦,十六岁献计大破北离狼军,北决草原大患;后又四入西梁生擒彼时固鲁国国主都桑,平复西北祸乱;时此十九岁,封号镇宁,官拜一品军侯,朝野上下无不赞颂其功绩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