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何处遇见,怎么遇见,又怎样...相爱,他可有要求你做什么?从实招来。”
寝殿内,千乘刚刚服用醒酒汤,只要看到千容,额头就胀得发昏,索性撑着头闭目养神。
千容四下张望,不见千乘带仆兰悔过来,抿了抿嘴,挠头道:“我初到临海,当地正值庙会,就是那个时候,我碰见了悔儿,恍若天人,一见倾心…”
“长话短说”
“我命人去打听她是哪家姑娘,竟寻到了临海行宫!才知她来头不简单。我邀请她跟我一同回京,要给她个名份,她同意了,我想,悔儿也是心悦我的吧。”谈到意中人,千容羞答答的垂下头。
随后猛地跪地,膝行几步爬到千乘跟前,央求他成全。千乘无语至极,起身反手一掌,将千容整个人都扇得一歪。
“你那是喜欢他吗!分明是色迷心窍!丢人的东西,打你我都觉得心烦,给我回屋闭门思过!”
这边千容哭哭啼啼的滚下去,千乘传召仆兰悔,他进殿拜见,礼数周全,落落大方,除了那双眼睛。
直勾勾,亮晶晶,盯着千乘,仿佛寻到家畜的狐狸,油然而生一种冷血的兴奋感。与此同时,千乘也在打量他的脸。
不得不承认,仆兰悔出落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貌美,如果他真是的女子,千乘兴许会谅解儿子,可他不是。
酝酿许久,千乘开口了:
“命你好好在临海待着,怎么还给我惹出事端。千容不懂事,你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儿吗?”
“早知有今日,你令我家颜面扫地,我就应该把你除之而后快。”
“我三番五次放过,给你一条生路,你还不知好歹,勾引皇嗣,大闹宫宴。”
“我罚你,罚你...”千乘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本该接一句你可知罪,自从甘全病后,城中案件多由下级官吏负责,千乘放心不过旁人,素喜亲力亲为,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
“你可有要为自己分辨?”
没等千乘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仆兰悔噗通跪下,再抬头,眼眶里珠光莹莹,蓄满了泪水,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嗫嚅道:
“我没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只是,只是——
“太想陛下了。”
尽管已过了变声期,仆兰悔遣词用句,语气娇柔,仍跟女儿一般,让千乘背后一悚,仆兰悔继续声泪俱下:
“都是陛下身边的孩子,我不明白,为何陛下总是讨厌我,难道这辈子我都无法摆脱父亲的阴影了吗?我与他分明不一样!陛下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不也对我很好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仆兰悔不敢欺骗陛下,我确是知道千容身份,不过...我太想见陛下,才违抗圣令,同他擅回长榴。我真心将千容当做弟弟,想来是他误会了,我也不知道,他说要给我个名份,竟是这个...”
他越说越伤心,干脆弯下腰,试图藏起自己不让千乘看见。
“为什么,妹妹一出生就有封号,我一无所有,还要与母亲分离,我着实羡慕...”
千乘怎听不出他十成中有六成都在装腔作势,可归根结底,还不是千乘自己造的孽。听他哭得肝肠寸断,千乘忍不住都要长吁短叹,又幡然醒悟。
“仆兰悔,你知道自己是男儿身吗?”
“那又如何,不是陛下要我这么做的吗?”仆兰悔看他一眼,似嗔似怨。
千乘深吸一口气,只感到浓浓的疲倦。寂静宛如过了一夜那么漫长,只余仆兰悔小声的抽气,千乘总算说话了:
“事已至此,我封你为甘陵公主,认下你这个养女。即是当朝公主,应当克己复礼,不可再做出今日胡闹之举。虽是养女,也要将千容等视作你的手足,莫生异心。”
仆兰悔止住哭啼,用袖子拭着泪痕,嗓音绵哑,像是不敢确信又祈求的问:“那陛下,你是又要赶仆兰悔回临海呢,还是…”
本就不欲仆兰悔与子女多接触,千乘刚要肯定,话到嘴边,又觉得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省得他那么多儿子,今日是千容,来日又勾了什么千百千万去。
“我会为你在京中建座公主府,这些日子,你就暂且去与你母亲同住吧。”
“那我将来也能接母亲到公主府上住?!”仆兰悔喜上眉梢,眨眼的功夫就扒到了千乘膝盖上,哪还有梨花带雨的苦样子。
“不行”
千乘果断拒绝,免得让仆兰悔太得意。见他马上灰暗的脸,泪珠凝在睫毛上欲落不落,又不忍道:
“你若想念,常常进宫探望,也是可以的。”
“我就知道!陛下最最最好了”仆兰悔破涕为笑,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