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吸满墨汁的狼毫被放回笔搁上,震得已经燃尽的香灰无声倾落。
长座上,千乘手持简牍,换了个觉得舒服的姿势。一会,突然放下胳膊。
“这是机密,你不可以看。”
仆兰悔依然端坐下首,一派纯真的望着千乘,他就知道,最近和这小孩来往过密,被纵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千乘把简牍塞进袖子里,一副你不走我不看的架势,对仆兰悔说:
“到别处去玩”
“我没有,我在看陛下”仆兰悔理不直气也壮。
“我有什么好看”
“自然是气宇轩昂,坐卧都非常人所能及耶。”孩童一脸正色,不似作假。
这小孩,千乘假装抚唇来掩盖笑意,摇摇头道:
“去别处玩,午后带你吃点心”
“可是陛下自己都没有用午膳呢”
“好啊,你还左右起我来了。”
“我只是关心陛下”仆兰悔仰起脸,学那西子的架势捧着心微微皱眉,小小年纪竟也有模有样。
仆兰悔推着凳子坐到桌的另一侧,两份一大一小却相差无二的菜式被摆到二人面前,千乘仍旧手不释卷,仆兰悔在旁,难免使他走神。
“别光吃肉,多吃点菜”
“陛下也是”仆兰悔眉眼灵动,往千乘空空如也的碗里夹了几筷,千乘只好顺着他吃了些进口里,吩咐道:
“你吃你的,不必管我”
听话不过须臾,千乘发现他又开始眼神往上瞟,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竹简放到一旁,捧起碗筷。
他是个独立的孩子,千乘不发话,他可以在树下看蚂蚁,把玩他的布偶,安安静静的渡过整天。偏生仆兰悔又是个粘人的孩子,只要千乘搭理他一下,就会得寸进尺,缠着不放。
好像和千乘玩起了不让看,就偏要看的游戏。无论千乘如何驱逐,仆兰悔都要守在他旁边,午休时间除了窗外偶尔闪过的啾啾鸟鸣,静得仿佛连树叶都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千乘再放下书卷,仆兰悔果然睡着了,千乘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让他上来睡,地上凉。
小孩挨着他,睡得一拱一拱,结合姿势,像极了一只盘起来的小猫。千乘忍不住揪了揪他发饰上的绒球,还是千乘上月打猎所赠。
一碰就知他其实并没有睡着,恐怕刚才千乘叫他起来,便已全清醒了,心中暗叹小孩精力恢复得就是快,看破不戳破,好让他安生一会。没消停多久,仆兰悔按耐不住,又睁开了贼溜溜的眼睛。
千乘后悔让仆兰悔读书了,可他宫中上至官员下至奴仆,无论男女都能引经据典,未免偏颇。可转念一想,也并不是识几个字就能有出息。再想,若真有资质,如汉太后,雌侯,才女巾帼一流,海阔天空,就算以女子的身份,又能困得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