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是二小姐的嫁妆箱笼,后头是丫鬟婆子们自己的行囊。
沈瑾带了两个木箱子,里头装了这些年原身全部的物件儿,大到衣裳摆件,小到头花首饰,都分门别类、细致地收拾好,归整在箱子里。
沈瑾自个儿穿越过来的这些天,倒腾的东西还填不满箱子的一个角落。
其实沈瑾大可不必管这些零零碎碎的杂物,原身瑾姐儿也没多看重它们。但沈瑾觉得,人有时候就图一个念想,自己用了她的身体,也算多多少少尊重一下原身的过去吧。
尤其是那件织金红锦襁褓,可是重中之重,必须带上。
襁褓旁边放着的是几颗玉石珠子,质地光泽,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珠子是送嫁队伍临出发前一晚上,金嬷嬷特地送过来的。
跨过了整个下人院,深夜敲响沈瑾的房门。
“好女儿,我就不进你屋了。我来就是给你一个东西。”金嬷嬷摊开攥紧的手,掌心里躺着几颗玉珠子,在夜晚烛火的照耀下,闪着五彩光芒。
“这宝物是我当年在河边捡到你时,从你襁褓里发现的,总共十个,我留五个,给你五个带走。将来到了都城,若是想念娘,就看看这珠子啊。”
金嬷嬷嘴上说的好听,还抹了抹眼角,但实际上这句话应该这么听:
‘你个小丫头,就算去了都城,该给我的三两银子,一个子都别想昧下。我手里可攥着你的命根子咧。’
这珠子,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明白,非常值钱。
金嬷嬷这么贪财的人,能收在兜里十年没动,实属稀奇。
为什么金嬷嬷这么多年没拿去当铺卖掉呢?
其实十年前差点儿就卖了,纯因金嬷嬷的一念之差。
这玩意儿看着就贵,小丫头片子衣服里藏着这好东西,怕不是来头不小?我若是留着珠子,将来她家里人寻过来了,我就发大财啦!
嘿嘿嘿嘿~
金嬷嬷手里存不住钱,手头拮据乃常有的事,这些年不是没打过珠子的主意,但都靠这份贪婪硬生生地忍下来了。
如今到了沈瑾终于要往都城飞的时候了,金嬷嬷知道自己这些年对她不算好,情份绑不住她,所以才肯拿出来这些玉珠子。
但只肯给一半,另一半,她还指望留着,到时候拿捏瑾姐儿呢。
沈瑾拎着油灯,靠在门框上,眉角一挑。
哦?原身还有这东西呢。
得嘞,瑾姐儿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件事,彻底落实了。
一头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有织金红锦襁褓了,再来几颗珠子也无所谓。
沈瑾明白养母话里的意思,接过珠子,见鬼说鬼话:
“娘对我真好,我求二小姐开恩,以后的月钱都寄回来给您。”
金嬷嬷瞬间眉开眼笑:“哎呀,我的乖女儿诶,真贴心。珠子拿好,去了都城好好伺候二小姐,多拿点钱啊!”
说完,便喜滋滋地回东角屋去了。
沈瑾关了门,坐在里屋的床上,手里转着这五颗珠子,眼含沉思。
这会儿到了船上,沈瑾瞥了一眼包裹里的珠子,面不改色的把行李放在船舱房间里的床头边。
有了国公府亲兵的帮忙,嫁妆箱子很快就都运到船上,喜船上的水手立刻扬帆起航,开足最大船力,往北边驶去。
船不小,但算不上特别大,好房间就那么两三个。
最大的,二公子住了,最小的薛嬷嬷住了,只留了一个给秋娘。
亲兵和随行的其他婆子,睡在船舱下头的大通铺,但作为小姐的心腹,沈瑾和叶果没合适地儿睡,第一天总不能去抢人家老嬷嬷的房间。
二小姐心疼自己的陪嫁丫鬟,便让她们俩跟自己挤一个屋。
叶果以前伺候小姐时,就睡在床下边的脚榻上,这回也还一样。沈瑾睡角落的小榻,虽然小,但是单独一个床。
“咚咚咚———”
刚安排好各自睡觉的地儿,就传来几声敲门声。
“二少夫人,老身是公子身边的薛嬷嬷,来给您送东西。”
“快快请进。”
叶果还在整理小姐的衣物,一时半会忙不过来,二小姐便喊沈瑾去给薛嬷嬷开门。
拉开门,外头高悬的太阳照在沈瑾脸上,叫薛嬷嬷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即便愣住了。
嘶————这小丫鬟怎生得这么眼熟,这张脸怎么好似和夫人长得一样?
以前薛嬷嬷来楚州城调查二小姐的风评,确实在王婆子炊饼店见过沈瑾。
但那会儿隔得有点距离,炊饼店里人又多,人来人往的,挡住了沈瑾的半张脸,只晓得是个好看的丫头。
再加上薛嬷嬷当时的心思都在打听二小姐口碑上,根本没太注意沈瑾的脸具体长啥样。
如今,天光大亮,光线十足,两人又是正对面、近距离撞了个正着,薛嬷嬷把沈瑾这张脸完完全全看在了眼里。
太像了,简直和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小丫鬟真是有福气,就凭这张脸,将来少不得讨夫人喜欢。
薛嬷嬷这时候也没想太多,毕竟狸猫换太子的情节往往都写在话本子里,寻常谁会专门往这方面想?
国公府里公子姐儿的,都齐全着呢,也没谁不见了或者被拐了。
只会觉得太巧了,啧啧称奇。
“薛嬷嬷里边请。”沈瑾看她手里抬着一盘黄果子,似乎重得很,连忙让路。
“二少夫人,这是公子让我送过来的酸果,最适合坐船的时候吃了。”薛嬷嬷拿起顶上的酸果塞进秋娘手里。
“公子说担心您没坐过船,怕是会晕,便叫我提前准备好了这酸果子。”
这一声二少夫人,是薛嬷嬷对秋娘的欢迎,也代表了国公府的认可,更意味着其背后二公子的态度。
“别听信外头那些传言,我们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之所以这样啊,是有缘由的,具体的我不便细说,等回了府,夫人会跟您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