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晓走出店,玻璃推门自动合严了。她知道以纪杰的自尊心,他不会追出来。
在路上走得浑浑噩噩,两条腿像是灌了铅,索性蹲在街上哭了起来。
忽然感到什么东西在肩上拍了一下。晨晓抬起泪痕狼藉的脸,是一只修长的手。
是沈杰英。
“你怎么在这儿?”她不示弱地站起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沈杰英却是从容淡定,擎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手帕,“头一次见擦眼泪这么随便的。你是不是女生啊。”
“你是在说我哭得很丑吧。”晨晓吸一吸鼻子,沈杰英竟然打开了手机,高清相机直怼上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死了没多久的水鬼。
晨晓更难过了,这一次完全是被自己丑哭的。
路上行人纷纷。他站在她面前,隔开世界的喧嚣。
他当然闻出她身上失恋的气味更浓了,心里也莫名有些恻然,“既然分不开,也没必要逼着自己太快做决定,也许过一段时间你的想法又变了。”
晨晓这才止了哭,“我以为自己不会这么难过的。”
“正常。”他一副见惯了的口吻,“一个人真正了解自己之后,是不会喜怒形于色的。”
“诶?你没说为什么会在这?”
“我?啊,散步。”
“你散个步步行一百多公里啊。”
“你管我呢?我腿长。”
“是啊,你那腿都赶上夸父了。”
沈杰英没有接茬,他在思索,没想到滕晨晓那个男朋友气味比印象里清洁很多。
“你来这里办事吗?”晨晓问。
“嗯,见个朋友。”
“这儿没什么好的咖啡厅啊,不符合你风格啊。”
“我喜欢安静。”
“事情办完了?”
“嗯。”
“哦,那你逛吧。我回家了。”
他一把旋过她,“你做客的时候我可没这么敷衍你啊。”
“可是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陪你。”
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心情才更差。晨晓心想。
还没走几步,沈杰英一拽,就把晨晓拽进了一家理发店。
门关上的瞬间,纪杰从门口走了过去。沈杰英心想好险,可不能叫他碰上了。
店员见沈杰英气度不凡,迎上笑脸:“先生做发型吗?”
沈杰英随意朝晨晓一指,“她要理发。”
晨晓睨他一眼,“这是你安慰人的独特方式吗?谢谢你啊。我回来才刚修过一次。”
店员待要嘀咕着走开,沈杰英发话了:“那给我理短点。”大剌剌往坐上一倒。
晨晓想真应该带他去上次同岸岸去的那家。
店员请示可以摘下墨镜吗,沈杰英不由分说:不可以。
店员被他衬得就跟个谦卑的店小二似的。晨晓有点明白为什么岸岸说上理发店必须化妆了。
那头一声传唤,店员速速走开。换上一个更为老成的女店员。
女店员盈盈问先生不考虑做个发型吗,我们今天有活动,带烫染打折下来——
沈杰英回不用,降一级的口吻:洗吹一下算了。
女店员搭上满脸笑,递上平板,捧岸齐眉地侍候:“先生看一下吧,可以带护理哦,先生你的头发真好,一定常常做保养吧,来我们这里的客人——”
“不好意思啊,明天就要入院做化疗了。”
女店员的脸像灯泡一样灭了闪,转脸对上晨晓,然后变成了车灯,“女士,我们这里附带美甲的,要不要——”
晨晓笑,不用了。
“你的手这么漂亮,光秃秃的可惜了。我们刚推出了一款粉嫩樱花美甲,非常——”
“真的不——”
“她后天要去埃塞俄比亚挖铁路。”沈杰英扬长语气回,满脸不耐烦,“有这推销的功夫头发也吹干了。”
说完一扬身,拉起晨晓便走,开门时还丢下一句:
“以后不会再来了。”
晨晓差点笑得背过气,出门问,“你平时都这么胡兴乱道吗?”
“我上次在电影院还跟搭讪的人说我的手机是偷来的呢,‘你要吗?两千块拿走。’那个女生一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晨晓切一声,也笑了,“这算什么,我们学校里奇葩更多,哪天带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