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美食家。
啊,不要误会这这句话,这句话实际上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是什么变态,也不是什么超级杀人狂,我是一个拥有正常欲求的健康人类。
仅仅因为所谓“愉悦”或者说更加抽象的“混乱”而杀戮的人,才是变态,精神病,精神病中的精神病,甚至没资格去当人的混账。
你不觉得那种,在小说最后应该痛哭流涕得对着侦探诉说自己的杀人缘由的关头,露出微笑,说自己是为了“愉悦”而杀人的人,非常恶心么。
而且,会写出这种杀人犯的作者也很恶心,或者说更胜一筹——让人反胃,让人恨不得把胃袋翻个面全部吐出来的反胃。不过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写怀有动机的杀人犯,就取巧写动机为“愉悦”的“精神病人”,用模棱两可的所谓观念差异,模糊了逻辑上的漏洞,就像是刷了上好油漆的危墙——用矫揉造作和故弄玄虚模糊了自己的不足,就像是作弊一样。
仔细一想,我是想不出来这么形象的比喻,所以是的,这是我听过的比喻。虽然已经忘记是从哪里听到的,不过确实是个天才到会让我记一辈子的比喻,会让我当做座右铭的比喻。
而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不是说过么,我是一个美食家。
所以,我的追求自然就是食物——美食。
制作一道美食,需要的东西有很多,例如说火的把控,配菜的选择,又或者是搭配的酒以及制作用的厨具。但是不管这些怎么改变最重要的果然还是——主菜,主材料。
不说品种,你知道现杀的猪和冷冻柜里卖的冻肉区别有多大么,甚至由于杀猪手法的不同——连现杀的猪之间都会有差别。被钝器打死,并且迅速放血的猪更加鲜美,而且不会有酸味。更好的效果是让猪在被杀死之前跑起来,用力得奔跑,用尽全力得逃命。
甚至,听说有些地方在杀牛之前,会给将要宰杀的牛放摇篮曲,这样它们的肉质会更加的清爽。
所以我一点也不急,状况非常得好,食材比我想象中还要配合。
一只小羊羔。
我只担心她会奔跑过头猝死,那样,没有在死亡瞬间放血,会极大的影响口感。
那就功亏一篑了。
众所周知,我是一个美食家,如果是这样的肉,我是不会下口的。
无法下口,难以入口。
那就不过是废物了,只能被搅碎,煮出浓汤后肉渣拌进下等的咖喱里。
因为我毕竟是一个有正常欲求的健康人类,一个美食家,我可不会费老大劲去委屈自己吃一道难以入口的垃圾。
“小羊羔,跑啊跑,小心身后的灰狼——”
我轻轻哼着歌,废弃的宾馆楼道里是柔和的羊毛地毯,羊蹄在地毯上踩出一连串深色的脚印。
真可爱,我这么想到。
这里有猪猡,有鳄鱼,有麋鹿,甚至有臭鼬,但是我第一次见到羊。
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脑海里构想她的味道。白色的皮肤,如同瓷娃娃一样美丽的脸,还有漂亮的,有些卷曲的长长黑发。羊,在年幼的时候吃掉最好,因为一旦成年,就会有膻猩的味道,哪怕是这样幼小可爱的女孩,想来也会变得黏腻无比吧。那就太可悲,太可怕了,足以使我泪流满面。
对我来说,赢下比赛与否无所谓,从来都无所谓,毕竟我也并非自愿来的。
而看到鲜美的食材满地乱跑而不口舌生津,那自然就不是合格的美食家。
本来来到旅馆这种地方,只是打算在这里找一些合适的配菜,结果没想到主菜也在这里。
简直就是天意,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地美妙。
所以,我发誓要好好对待这一餐。
我走到顶层,足迹把我引向这一处,然后就在这里消失了。
左侧是不断延伸的走廊,看来她慌不择路得到顶层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路上留下的“线索”,于是抹除掉了自己在这里留下的印记。
“呵呵呵,呵呵呵,在哪里呢。”
但是既然如此,她能在的地方只能是这一排房间中的一间了。
对猎人和厨师来说耐心是相同的美德,在炉子前细心等待肉排的熟成,以及跟踪兽迹,具有相同的本质。
我想象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会藏在哪里呢,是藏在第一间里,赌灯下黑呢;还是会躲在最后那间里,绝望得等待我的到来呢。
“真期待啊。”
恐惧会让羊肉变酸,但是我很欣赏猎物瑟瑟发抖的样子,对我来说这也是一道前菜。
就这样,我推开了离我最近的第一扇门。
门发出相当大的支呀一声。
“诶,不在这里呢。”
我佯装可惜得感慨。
前几间是佣人房,给佣人和服务员住的,这种房间没有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只要扫视一眼就可以一览无余。
但是想到那只小羊羔现在躲在哪里听着这边的响动,心惊胆战的样子我就感到甜蜜。
我用锯肉刀戳了几下地面,生锈但是锋利的刀尖在地上发出好听的响声,她会不会幻想这样锋利的刀将要怎样轻而易举得撕开她的肚子。
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处理你的肉的。
我难以抑制得笑着,一扇一扇得开门,每一扇门打开,她就越无处藏身,没一扇门的打开,就让我的心情更好。
而后,在下一扇我打开的门,后面居然是一面巨大的粉色兔子人形立牌。老旧的立牌上满是灰尘和污渍,而粉色的兔子穿着一身侍者衣服,单脚立在地上,笑眯眯得作出介绍着酒店文化的姿势。
“......”
粉色的兔子可吓不倒我,更别提是这种卡通的样式,就算给小孩子看都不会被吓到。
“诶,这可太天真了。”
我反复检查,确定这个立牌只是一个立牌,而房间里更是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
说不定是之前酒店的人放在这里的,也有可能。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顺手把立牌翻了个面,让它背对着我。而这才让我发现了,在这个立牌的后面贴着一张便利贴。
我刚刚可没看到这东西。
我一把把便利贴扯下来,便利贴的背面写道:“what is the world full of ___”
笔迹未干,是刚刚写上去的。
“这个世界充满了什么?自然是充满了食物。”我理所当然地回答,回答向故弄玄虚的那只羊羔,回答向无谓挣扎的羊羔。
“在这个世界,只有吃以及被吃掉的关系,你是食物,我是美食家,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说,比起在这里做这些有的没的,你不如直接站出来,乖乖得让我吃掉。”
我大声说道。
但是没人回应,我也不觉得会有人回应。
但是就在我转过头的一瞬间,一只一模一样,但是缺了头部的立牌不知何时立在我的身后。
“!”
上面用水笔写了几个大写字母“ERROR”
又在鼓弄玄虚。
这大概就是,越柔弱的弱者越喜欢利用这种虚无的东西武装自己,就像是把毛炸起来假装自己体积很大的猫,就像是把胸充气挺起来的鸟。
我一刀把立牌劈成两半。
但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到的我身后?又是怎么吧立牌神不知鬼不觉得放在那里的。
难不成,这是个陷阱?难不成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盟友,而她就是引诱我进入陷阱的饵料?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是不是应该——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