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除了重伤的黑甲卫外,其余人全都出去探查,梓州郡守也派出不少人手协助搜查。
然而福船上那伙人,却在抢到前太子后,马不停蹄离开了梓州境内,众人全扑了一场空。
形势不等人。
顾冉等人在官驿歇了不过两夜,第三日一早,便又急匆匆踏上了回丰京的路途。
……
“眼下的丰京城,不太平啊。”
崔恒带领众人站在城墙高耸的丰京城南城门下,低声喟叹。
城门前排着密密麻麻的长队,守卫披坚执锐,对每一个入城的人都审核得极为细致。
落后两个马身的顾冉闻言,也不由皱起眉头。记忆里,她从没见过如今日这般的长队,人群从南城门,快要排到京畿的万宁镇。
他们这行人连着奔波了六七日,终于在这日辰时赶到了丰京城。离京时的百余人,现在所剩不足一半。然而前太子的消息,依旧迷雾重重。
昨日收到丰京城内黑甲卫传信,数日前三皇子被人参奏绑架前太子,扰乱社稷、心怀不轨。
陛下御前大怒,着人查办。
然而当日夜里,三皇子竟公然陈兵御前,欲行逼宫之事。
所幸晋国公等人提前收到消息,这才消弭这场关系国祚的弥天大祸。
消息只有寥寥数语,然其间凶险,已是众人生平罕见。
崔恒恼恨自己无能之余,硬是催马今日一早就到了丰京城,上赶着去跟晋国公请罪。
传信中并未提及前太子……也不知此时时态究竟如何。
*
朝阳渐升,却躲在厚厚的云层内不肯出来。拥挤的人流里,丰京城外的空气也变得和梓州一般湿闷起来。
大约是要下雨了。
顾冉摘下挡风遮阳的帷帽,拿在手里轻轻摇晃,意图挥开黏到皮肤上的湿闷。
“阿冉,缰绳给我。”
见顾冉皱着一张脸,细白脸蛋上汗津津的,崔云钊将顾冉的马缰绳接了过去。
大半日过去,终于快排到城门了。
往常供执行公务的官兵出入的西南门今日关闭,崔恒所率黑甲卫只能随人流一起缓慢入城。
他们老早便下马步行,这时候入城,牵着马反不方便。
“午时前可以进城吧……”顾冉嘴里咕哝着,接过春蕊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 ,就着手背抹了抹额头的细密汗珠。
见她明亮双眸中现出抱怨的神情,崔云钊笑起来:“辛苦你了,这一路都在配合黑甲卫行程。”
自她沉睡数月醒来后,好似变了大半个人,懂事识大体了,但也少了往常的熟悉感。
此刻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才是崔云钊记忆中的样子。
顾冉依旧颦眉,有些疲惫地道:“大家不都一样么,此前我不常骑马赶路罢了。”
二人闲话间,眼前人影一闪,掠过一张熟悉的脸,顾冉一怔。
等再看时,却早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崔云钊顺着顾冉目光望去,皆是密密麻麻背影。
顾冉所见亦如是。
她摇了摇头:“没事,大约眼花了。”这却让她另想起一事,顾冉神色凝重起来,盯着崔云钊问,“明光教意图刺杀国公,你可有传信让他防备?”
“离开梓州前已经传信了,此前是我大意,竟未发现窦辽身份可疑。”二人随着人流缓慢移动,崔云钊又低声道,“你那侍女夜眠,此前与窦辽走得近且行为古怪,也甚是可疑,我得找时机提醒阿霁。”
顾冉闻言,不甚自在地看了眼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夜眠与顾霁,心想顾霁没准早知道了呢。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跟崔云钊说这些事,索性闭口不言。
却听崔云钊又道:“当时兵部选拔,你父亲也是被此人迷惑,等回去,你家庄子也须审查一番……”
他说到此处,突然顿了顿。
顾冉察觉什么,收回目光朝崔云钊看去,却见他正盯着自己。
见她看过来,他不甚自在地别过脸去,才继续道,“其实你昏迷那段时日,有黑甲卫曾上报在你家庄子发现一可疑青年。但证据并不确凿,又因着算是顾府的人……我便让他们揭过。”
见顾冉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崔云钊声音不由自主越发低下来,他耳根泛起薄红:“不说这些了,终归是我大意……”
城南庄子里的回忆闪过,顾冉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那日黑甲卫离去后,未曾再度寻来,原来是因为崔云钊。
她心中突然浮出猜想,那时耳语的那名年轻黑甲卫说了什么劝阻住了那个领头的……因为这次去梓州,她又见到了那名年轻黑甲卫,他经常跟在崔云钊身边,二人十分熟稔的样子。
原来……崔云钊之前对她并非全然无意么?
思及此,顾冉脸颊也泛起绯色。
一片沉寂中,二人目光不约而同都瞥向别处。
临到城门时,顾冉轻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真要说,我也有责任……”
恰逢城门守卫扬声盘问,环境语法嘈杂。顾冉声音被杂音盖住,愈发让人听不清。
崔云钊又朝她转过脸来,询问道:“你说什么?”
顾冉笑了笑:“以后再说罢,你查的时候可要秉公执法,勿要殃及无辜,庄子里其他人也未必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