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字胡径直将顾冉带到了执法堂审讯室。
顾冉看着白日也点油灯的逼仄暗室,暗觉不妙,她冷声问:“你这是何意?”
八字胡脸上早没了笑意,阴恻恻道:“你急什么。”
顾冉仿似在他眼中看到恨意,但她尚未来得及再开口,那八字胡生怕她夺路而逃似的,哐一声关了门走了。
独留她一人在那暗室。
顾冉上前拉了拉门,从外边上锁了。
她拽着门上手柄,轻轻呼出一口气,这八字胡的小人!
这口气吐出来的同时,她胸腔里的心脏也终于敢放肆跳动了。顾冉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害怕的。尽管之前一直绷着劲装出淡然的样子。
长这么大,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好在那三个姐妹已经去了朱雀堂通风报信。
顾冉手里握着剑,借着两盏黄豆似的油灯,粗粗打量了一番这昏暗的房间。这房内仅了凿一寸许的小窗户,几乎没什么光亮透入。
除了一桌一椅外,开窗的那堵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总算鼓起勇气看向挂在墙壁上各种渗人的刑具。
她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要去想可怕的事。缓缓走过去,坐在了这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又将剑放在椅子前面的桌上。
垂眸思索片刻,她支颐闭眼假寐起来。在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还得继续装,装出毫不心虚、自己很强的样子。
不能示弱。
她闭着眼思考可能有的情况和应对,却不知这一假寐,不知不觉竟变成真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那扇门从外打开。
顾冉被惊醒,她抬头看去,从门外的背光处,进来三个黑影。
“师姐!”顾冉站起身,她看到了朱雀。
但紧接着,有一物被抛到了她身前的桌子上。
朱雀没说话,被抛到桌上的那物什发出一声钝响,轻抵在顾冉衣衫上。
借着微弱的光亮,顾冉看清那细长东西的模样,她身子略略一僵,就听原先那八字胡开口:“夜眠姑娘,想必认得此物。”
顾冉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八字胡。
八字胡也盯着她,他眼神阴冷,面上似得意似愤恨。
八字胡身边站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面白无须,五官斯文,是执法堂堂主孟戈,朱雀跟她提过。
孟戈旁边是朱雀,但此刻朱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想必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冉探手拿起那折扇,哗一声展开:“刑梏的扇子?”她笑了笑,“你们有话便直说,将我师姐妹糊弄到这黑屋子,是什么道理。”
八字胡一声冷笑:“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师姐妹,真是羡煞我。”他声音陡厉,“我那身死异乡的弟弟,可是夜夜托梦让我惩治害死他的真凶!”
他声音尖刻刺耳,顾冉不由皱了皱眉,方知这八字胡是刑梏兄长刑桎。
她将折扇丢回桌上,呵一声冷笑,气势丝毫不逊:“身死异乡?原来刑梏死了啊,真是大快人心!”
刑桎闻言愈发恶毒地看着她,眼神仿若毒箭。
不等他说什么,顾冉又笑眯眯道:“就算他不死,我也要杀了他!”
“夜眠。”朱雀出声阻止,她着顾冉的眼神似是责备,神情却软绵绵的,“有话好好说,我和执法堂主都在这呢。”
顾冉一声轻哼,又将那夜刑梏乘人之危的恶行控诉了一番,末了双眼发红跟眼前三人埋怨:“我是戳了他一剑,我要不戳他,他能放过我吗?”
一直沉默的执法堂主孟戈点了点头,缓声道:“刑梏骚扰在前,夜眠姑娘对他动手,情有可原。”他话锋一转,又叹息道,“但你不该杀了他呀……”
顾冉噎了噎,这阴险的孟戈。
她就要开口否认,却被朱雀抬手制止。
朱雀看向执法堂主,她语调不高,却字字有声:“孟戈,有证据上证据,人死亦要见尸,一把扇子而已,凭什么把刑梏的命算在我朱雀堂头上。”
“就等你这句话了,朱雀。”孟戈突然笑着挥了挥手。
见到孟戈这个动作,脸色铁青的刑桎狠狠剜了顾冉一眼,打开了那扇门。
门打开的瞬间,光线再次透入,顾冉不由眯了眯眼。
几声轻微呻吟后,三个人影如破布般被丢了进来。
顾冉看了眼朱雀,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她二人尚不知执法堂搞什么鬼,刑桎已拿了一盏油灯过来。他扯起中间那人头发,将油灯往前一照,狞笑道:“夜眠,这个人你该认识吧!”
顾冉心下一沉,她冷着脸看过去,待看清被刑桎抓着的人脸时,她脸色倏地惨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