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廖叶,他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也不会独活。”她一字一句说道。
“你就那么喜欢他!”廖叶终于忍不住大声道。
“我爱他。”她定定地望着廖叶,泪水夺出眼眶。
她自己都没想过这样的话,而当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时,心下已如破碎一般疼痛。这样的话,她从未对他讲过。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现在在何处?”她语气软和下来,伤痛又急切。
“他在太极殿。”廖叶冷冷道,声音里已不见任何感情。
“谢谢你告诉我。”她夺门而出。
他正要伸手去拉住她,却只余她的纱衣袖从他手中飘然滑过。他怔在原地,垂下手,心中已溃,颓然靠在宫门上哭泣。
小桃儿躲在宫柱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紧紧捂住口,颤抖着身子,一行行泪水从桃腮滑落,顺着手背流下。
阿阮出了承梧宫,却不见一个宫人。她心中挂念着钟景宸,一路急急小跑,却见内宫的各通道之门全被锁住,正在为难之际,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此时,廖叶正准备从承梧宫出来,一黑衣男子匆匆来到他跟前。
“廖总领,内宫各通道之门已全部关闭。”
“唔?”廖叶疑惑地看向他,“我并未下令关门。”
“这……”
“无妨,按原计划行事。”廖叶道。
他原想带着阿阮逃出宫再作打算,可如今,已是不能够了。按照钟濯含的部署,他今夜要带着手下包围内宫,破除内宫守卫,从而与钟濯含里应外合。
原以为钟景宸这几年秘密培养训练的皇宫禁卫有多么厉害,却是这般不堪一击。他不屑地冷笑。
钟景宸,今夜恐就是你的末日了。他心中暗道。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喊声:
“不好了——有诈!有诈——”
廖叶眼中一凛,忙冲上前去。
他还未到,便见他手下的几个黑衣人被追赶着朝这边过来,他们身后是十余个身手十分矫健敏捷的人,同样是一身黑衣。
“怎么……怎么会?”廖叶喃喃道,眼中不可置信。
这断不是自己人,难道是内宫禁卫?不,绝不可能,方才所有内宫禁卫明明都已经被他们剿灭。
那几个黑衣手下还未到这边,便已经被他们身后追赶之人斩杀,一刀毙命。
“你们是什么人?”廖叶朝他们问道。
那些人没有回答,定了一瞬,随即便朝廖叶冲杀过来。
他拔出刀来抵抗着。任是他武艺高强,面对着十数个武力强劲的对手,也被击得连连后退。他心中已是暗道不妙,意识到恐是落了钟景宸的圈套。此时孤军不可恋战,只得找机会逃离。
夜幕笼罩住皇城,太极殿中,灯火通明。
钟景宸定定坐在大殿高处的龙座上,面色凝重。
一旁烛火微颤,苏钦卫从大殿的侧门闪进,快步来到钟景宸身边,他身上的黑衣很难看出血痕,只闻到一丝丝血腥味。
“禀报皇上,内宫已守住,贼人已尽数剿灭。只是……”
“廖叶跑了?”钟景宸道。
“是……属下疏忽,这就去搜寻。”苏钦卫说完便要走。
“慢着。”钟景宸道,“不必追了。”
“是。”苏钦卫退下。
随后,从太极殿两侧出现数行身着铠甲之人,以极迅速严整的队列围在殿中上下和殿周,苏钦卫也换上了铠甲,站在太极殿门口正中,气度凛凛。
夜风翻卷起沉重的旗帜,暑热渐渐散去,墨色的天空中闷声滚动,又一场大雨在酝酿。
京畿大军的两个阵营已经在对抗之中,由廖正容率领的叛军在得知东北大军向京城压来之时,便同大军中的另一部分真正保护皇城的异己者展开厮杀,廖军气焰张狂,另一方已渐渐不敌……
很快,廖正容率领的京畿叛军与赵五山所率的东北大军汇合,齐向皇宫压来。
当宫门重重响了几下之后,伴随着一阵遥远的吼声渐渐逼近,钟景宸从龙座上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出太极殿。
风抚过他的鼻梁,拂过他的鬓发,他昂首站在太极殿前高高的台阶之上,望着对面的奉天门下,钟濯含骑着黑驹朝这边靠近,他的身后,是举着火把拿着利刃的千万叛军。
想当初面对着钟濯含,被他软禁时,他心中尚且还有些忐忑惧怕,而如今直面叛军,反而没有了畏惧,有的只是作为帝王的尊严与对身边挚爱之人的保护。
也就是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真正长大了。
一如十四年前。只不过那时候是被京城大军保卫,而如今是被京城大军逼杀;而当初救了命的人,而今成为了要取走他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