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他打两人照面以来第一次跟庄幸以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话,庄幸以听得眼圈红红的,有些受宠若惊,但仅持续了1秒,就眼里闪过狠厉,继续蹬鼻子上脸。
“觉得抱歉了就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游楚还有些犹豫。
还差点火候呀,庄幸以露出受伤的表情,“哥,你难道还不要和我说实话吗?我不值得逆信任吗?你要是不给我说,我就在这里不走了!这里这么奇怪,被怪物吃了算了。”
游楚这个人看似冷漠,却极度负责,还喜欢多管闲事,不然也不会蝉联三年全校“最优秀学委”的称号,他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在这样的地方乱跑。
果然,游楚挣扎地开口了。
“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母亲的消息。”
?!
母亲,这个称呼,他这辈子都没开口喊过。
“咱?咱妈?她不是死了好多年吗?”
“你在瞎说什么呢?”游楚有些生气。
庄幸以用做梦的语气说道:“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看我?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吗?我连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绝对是亲生的,我有一个母亲的小相,回去我给你找找。”
“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游楚叹气道,“因为这是妈妈祖传的宅子。妈妈出身在一个术士世家,是这个家族最后一任当家人。当家人必须是那一辈中实力最强劲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宅,历代当家人有一个规定就是不得离开宅子,不然历代没有被镇压净化的鬼都要跑出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老妈就在里面?”
“没有……她失踪了,我前些日子做梦,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冲动,就是一定要回到这个宅子里,一定要来见见她。以前她在这里留了一个封印,十几年过去,封印有些松动,我也顺道回来给补补。”
“你来补?!你……会!”庄幸以从来没见过游楚做这些事。
游楚浅笑道,“那是一定的,我随母亲姓氏柳,不知道怎么就叫成了游,游‘楚’,楚古意是丛生的树木。‘居军荒泽,草楚幽秽’,楚字从林疋声,字的意思是脚到森林中去建立家园,所以这一辈我领了这个字,就是要我去巡查荒泽草木,在生与死之间做个屏障。”
庄幸以听傻了,“那我呢?我为什么是一个麻瓜?”
“幸以,这是一个赌命的活,一家人出一个孩子去就够了,你要也去,庄叔叔的产业怎么办?
所以你要乖乖的,先回去,我给叔叔打电话来接你,我处理完这件事就回去。不要在这里添乱好吗?”
庄幸以现在的心情,就和活了这么多年忽然发现自己是捡的一样,怎么一晚上时间,这世界上又有术士了,那不是官方盖章的迷信吗?更狗血的是,自己连准入的门槛都没有,那自己几次跑山上出家,被老爹暴打说自己白日做梦的经历,到底是被忽悠瘸了哈。
“好吧,哥,那你回来能教我点不能?”庄幸以到底是年纪小,对术士这种神秘的东西根本挪不开脚,想了一会还是妥协了。
“当然,回去我都交给你。”
“你别有人失踪好几年!”
游楚将庄幸以送到门外,跟他告别。
“哥,你不送我下山吗?”庄幸以看着下山拿黑乎乎的山路,心里还是有点发怵,游楚站在门口,愁眉舒展,竟然罕见地眯眼打趣?
“好嘛,这会都开始叫哥了。不要紧张,跟着那个发黄光的蛾子走就行,听到周围有声音了,就是出山了,在哪里等着叔叔就行。”
好……庄幸以面前纷飞的发光的蛾子,亮闪闪的围着他,倒像是簇拥和温柔的告别,让人心安。
他顺着蛾子往前走,走了小半个时辰,越走树越多,越想越不对劲,游楚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他一路上,总是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东西在跟着他,可他回头看好几次,什么也没有,这荒郊野岭,怕不是有狼吧……
庄幸以打了个冷战。
蛾子的数量一直在减少,每刮来一阵风,就少几只,这风来的紧,他觉得这蛾子根本把他送不到出山口。
好老远终于见到一个人,手里提了盏灯,庄幸以定神一看,竟然是老舟在远远地站着。老舟打他有记忆起就在老爹身边做事,这么多年了一直不见老。虽然废话很多,但真心喜欢和小孩子玩,谁都可以跟他没大没小的。
庄幸以心下高兴,步伐加快了些,小步跑到跟前。
“老舟,竟然是你来接我,我爸呢?”
“在前面,你爸等你好久了。”
“我爸今天来开得什么车呀,有没有把那个大悍马开上,这破地方,车地盘低一点都开不进来。”
“你去了就知道了”,老舟笑笑,“伸出手,路不好走,抓着我的手。”
庄幸以伸手去拉,“啪”地被电了一下,怎么这大夏天的还有静电呀,老舟,你不会又做了个羊毛衫道袍吧。
电得还挺疼,听说有静电了要摸摸地导电,他蹲下来薅了两根草,心想插在老舟的帽子上。不经意间眼一撇,草掉到了地上。
老舟道袍里的脚,是脚跟朝前的。
这根本就不是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