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似乎没什么用,他嘴里还是细若游丝的说着冷。
叶河打算去找店小二再要一床被褥,可当她起身时,却被身后之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汨川没有意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怀中的这一团很暖,像夏日的烈阳,像冬日的火焰。
叶河一惊,本能地想要掀飞身后的人,可这双臂弯好似铜墙铁壁,死死地钳住了她。
"阿娘,别离开我…"
当听到这句话时,叶河一怔,感情是把她当成他娘了?
她停止了挣扎,反正挣扎也是无用的,既然无法反抗,不如享受好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睡地上。
忽而,一滴泪落到了叶河的后颈上,一路滑下,最后落进她的衣领中。
"嘶——"
叶河一抖,与汨川的冰冷相比,那滴泪很热,烫得她觉得心尖都在颤。
很久很久以前,她娘也是这般抱着她睡觉。
哪怕过去许多年,她也从未忘记那些夜晚。
当初,"叶河"的母亲抛弃他时,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她娘的身影。
面对别人的苦难,她竟卑劣不堪地生出一丝庆幸,庆幸自己不是和他一般一无所有。
她娘总爱把她和哥哥抱在怀里,弯了眉眼,说,我的阿泣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可是,她们已经分离数百年,也不知下一次再相见,娘还能不能认出已经长大的阿泣?
很多时候,她不敢去回忆那些早已溃散的甜蜜,如今的她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
她不怕下地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
可她的娘亲美丽而善良。
叶河很害怕,怕她认出来,又害怕她认不出来。
情不自禁地,叶河轻轻地拍着汨川不安的双手,唱起离家时母亲教她的歌谣。
"我有雾泠花一朵,折枝相赠远行人,代我行万里,代我、归故乡…"
娘说过,长大的孩子无论去到何方,只要看见了雾泠花,就能找到家的方向。
不知不觉的,叶河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任何防备地任自己沉沦。
漫山遍野雾泠树,雪白的雾泠花被微风从枝头吹落,它不同于普通的花会一瓣一瓣纷飞漫天,要落的时候,决绝而热烈,一整朵坠落在慕容泣的怀中,她拿着花,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用尽全力奔跑。
吸着鼻子委屈不堪。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
突然,天地变色,地动山摇。
叶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看见一双清如寒潭的眸子。
是汨川,他醒了。
刚才就是他摇醒了叶河,现在他想要将她推开,突然看到了什么,抬手一划,床头的符纸瞬间被剑气击碎。
"离我远些,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叶河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好像她确实流口水了。
她刚醒,眼神有些呆滞,衣襟散开些许,隐约看见小部分白皙的锁骨。
汨川自顾自地下了床,将外面沾染着叶河口水的外衣脱了下来,在披散的乌黑长发下,露出精壮健硕的后背,腰部和胸口缠绕着绷带。
外头的阳光很好,婆娑的树影落在窗纸上,最后倒映在房间的地板中央。
汨川站在光影里,连他抿着唇侧头时,都看不清晰面容,他重新换了件衣服。
叶河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心里琢磨着这汨川真是古怪,体质也太好了吧。
也就好好地给他上了一次药,他居然就醒了过来。
叶河有点后悔,昨晚忘了捅刀子,以她现在这幅样子,哪里还会是汨川的对手。
她须得重新修行。
汨川换好了衣服后就出门了,一句话也没跟叶河说。
他刚出门不多时,伽严就回来了,恰好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
他声音冷冷的问道,"汨川醒了?"
叶河回他,"对呀,你没看见吗?"
她觉得今日道伽严身上的杀气比以往都要重,于是好心地提醒道,"你好像到了该入定打坐的时辰。"
突然又好奇地问了一句,"伽严,你入定的时候脑海里想的是什么?"
闭上眼往那一坐就是一上午,难道就不会觉得无聊吗?反正叶河是坐不住这么久的。
伽严没好气地回她,"想的总归不可能是你。"
这时,客栈外的大街上,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伽严跟叶河跑到窗台边,看见了一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