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歌挂断电话,又返回微信噼里啪啦回了一堆工作消息,“若是被你爸妈发现咱两的关系,咱两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
宋长歌说得直白,少女却并不在意,她赌气似的抱起双臂,“不带就不带,干嘛说这么残忍,好歹都生死之交了好不好。”
“呵,”宋长歌关了手机,转头看向满是不服气的少女,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几分戏谑几分无奈,“我以为一开始定的不要越界的规则你我都很清楚。”
“我是很清楚。”
“那就遵守,明白了吗?宋悟。”
宋悟似小动物般呜咽了声,像是应答,随后就不再说话了。宋长歌抿抿唇,直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和严格,远处熟悉的车辆驶过来,她伸手顺走后座的袋子,只留了句走了便下了车。
下车时还特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一时车里只留下宋悟一个人,她像只受伤的小兽,双手挥舞着想把空气中残留的香气驱散开来,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不是吧,孟铎,就这么一段路你都要跟过来。”
本以为只有白昼一个人但却看到孟铎的瞬间宋长歌下意识说到,这一年她实在对孟铎的恋爱脑属性无力吐槽,但孟铎没有回应她,倒是白昼帮忙解释。
“他说不放心,正好也可以出来透透气嘛。”
“行了白昼妹妹,不用帮他解释,”宋长歌摆摆手,“大家是不是都到齐了?”
“嗯嗯,今天坤哥和盼安也在。”
“哟,这两位确实是稀客。”
下车时宋长歌看着灯光下那一片混乱的地扯了扯嘴角,孟铎撇她一眼,“阿昭翻的。”
“行,不管怎么说,值得鼓励。”
宋长歌讪笑,她弯腰从车里拿出个袋子,却听得许昭昭充满活力的声音。
“长歌姐姐!”
再一抬头,所有人整齐地站在明亮的长廊上看着她,苏灿低着头,在离门口几米之外的屋内站着,宋长歌有一瞬间恍惚,但她很快回神,开玩笑道,“不等我就开喝了是吧?一个个的还不接电话!”
“谁让你这么慢,”张庆渝耸耸肩,露出贱嗖嗖的笑,“梁靖远今儿都比你快!”
梁靖远白眼一翻,“这不能怪我,这波是董河的锅。”
董河掀起眼皮,“我在给孟铎打工。”
“你们都很慢,我才是第一,”许昭昭吐吐舌头,向着宋长歌跑过来,她拉住宋长歌的手往里走,“长歌姐姐,快过来,就差你了。”
走了两步宋长歌转头顺上白昼,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她,“白昼妹妹,给你的礼物。”
一股好闻的香气传来,白昼愣了一瞬,然后脸上浮现出带着惊喜的笑意,“是之前孟铎家的香薰!”
“猜对咯,孟铎说你觉得好闻来着,我又找人调了一兜子,够你用好久了。”
“谢谢长歌姐!”
“走,进去!”
一群人吵吵闹闹在桌前坐下,张庆渝咳嗽两声,端着酒杯起身,“来来来欢迎我们繁忙的宋总!”
“欢迎欢迎!”
众人纷纷举杯,苏灿没动,宋长歌视线扫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脸上却依旧笑得灿烂,“宋总就别叫了啊,我最近听到这两字头疼。”
“好嘞宋总。”
“下次一定宋总!”
宋长歌:······
一群人老老实实坐不了一会儿,喝了几轮便起身发酒疯,梁靖远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吉他,坐下就开始唱歌,白昼看得惊奇,她拉住孟铎,“咱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吉他?”
“之前周年庆你不是找人签名了吗?董河以为你喜欢那个歌手,下午让人签了名送过来的。”
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误会。
“有一说一,靖远哥唱得还不错诶!”
孟铎不服,“我其实唱得也不错。”
白昼一挑眉,实在是想不出来不苟言笑的孟铎唱起歌来是什么样子。她回神专心听歌,梁靖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唱起民谣来绵长又动人心弦,一曲结束,白昼带头鼓起掌。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许昭昭起哄。
众人围得近了些,只有苏灿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一手捏着酒杯没动。
旁边有人坐下,苏灿手一僵,依旧没动弹。
“我还能做什么去弥补?”
苏灿没回话。
“你爸妈的事,是宋家对不住你。”
苏灿握住酒杯的手逐渐青筋暴起,到最后又突然卸力,他端起酒杯,却被宋长歌拦住。
“别喝了。”
苏灿一把拍开宋长歌的手,将酒一饮而尽,又拿过酒瓶,这次宋长歌主动夺过,给他倒上酒。苏灿愣了一瞬,又一饮而尽。
两人赌气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喝到后面宋长歌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她满身酒气,拽住同样神志不清的苏灿的衣领。
“苏灿,你别不说话!”
宋长歌眼底发红,好像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泻而出。许昭昭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孟铎一把拉住,梁坤虽不知事情内幕,却多少听了些风声,也只是安抚着何盼安,没有出声阻止。张庆渝默默地又挪了几瓶酒过去,然后接收到宋长歌一记眼刀。
苏灿别开头,试图挣脱,“说什么?”
“说你恨我说你要我付出代价说什么都行,你这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算什么?”
良久,宋长歌自暴自弃似的放开苏灿,“我跟孟铎商量了,苏氏集团后面我会跟他一起,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苏氏走下坡路,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那个人的骨灰盒我也要回来了,就在我城南的那套房子里放着,钥匙你也有,你是要拿去扬了还是怎么样,都随你意。”
可是再怎么将那个人挫骨扬灰,苏辰和樊星以及那个总爱拿着画笔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苏平生,都回不来了。
其实当时调查到宋家时苏灿就想过放弃,他不想与宋长歌为敌,但他没想到宋长歌会直接问宋成海这件事,她在有可能自身不保的紧急关头,选择了替他找到真相。
可笑的是那些与此相关的人都已经一一死去,他连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你如果想要宋氏,给我点时间,我可以送到你面前。”
“谁想要你那烂摊子。”
又是一口酒入喉,辣得苏灿咳嗽了几声,他看了眼被换掉的酒瓶,冲着张庆渝怒吼,“张庆渝你有病换我酒干什么?”
“你就说喝不喝?”张庆渝完全不带怕的,苏灿清醒的时候他就不怕,喝醉了那更是一巴掌就能掀翻在地。
苏灿白他一眼,张庆渝顺势在一旁坐下,“我陪你喝不就行了吗?多大点事!”
“我也来陪一个!”梁靖远举手,随即董河也坐过去,许昭昭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坐到宋长歌身旁。
“那我也来陪一个?”
“哥你一开口真的有被长辈支配的恐惧你知道么?”梁靖远挥挥手,毫不留情驱赶,“带着你老公那边玩去,年轻人喝酒老年人凑什么热闹!”
梁坤挑眉,看着自己喝酒上头不知死活的弟弟,然后气笑,转头看向何盼安,“我?老年人?”
何盼安笑道,“三十岁也算不得年轻人了,你计较这个做什么?”
梁坤叹了口气,“毕竟你跟他们同龄,甚至还小个一两岁,若是他们嫌弃我老,你······”
“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何盼安温柔地在梁坤嘴角落下一吻,“哥哥,我们的一切都很契合。”
两人坐到房前的椅子上,何盼安还找孟铎要了笔和纸,白昼看得好奇,也搬了把椅子坐到何盼安旁边,过了会儿孟铎也坐过来。
“孟铎,你不去喝嘛?”
“你说要少喝点。”
“这个时候可以喝。”
孟铎笑笑,摸摸白昼的头,“不喝了,总得有人替他们收尾。”
顿了顿,孟铎又对王叔说到,“先走吧,不用管我们了。”
后院只剩下大家吵闹着喝酒的声音。
何盼安画得很快,从下午的初见,到现在吃饱喝足静下来,一幕一幕像是照片一样刻在他脑子里,最后变成线条落到纸上,不知过了多久,桌前逐渐变得安静,空气中只有风拂过的声音和何盼安笔划过纸面沙沙的声音。
白昼也窝在椅子里睡着了。
梁坤率先起身,低声道,“扛进去?”
孟铎点头,于是两人花了点时间才把所有人扛进客厅,宋长歌和许昭昭被梁坤抱到客房,其他人就在客厅躺着,中途何盼安想来帮忙,但被梁坤阻止,于是他收拾好厚厚一沓画,替几人找了毯子盖上。
“坤哥,盼安,楼上还有个客房,可以睡会儿。”
何盼安摇头,“哥哥,你去睡吧,我还想画一会儿。”
“那我陪你,也正好看着他们点。”梁坤坐到何盼安身旁,“孟铎,你也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孟铎拿了一条毯子往后门走,“我去陪白昼。”
“晚上不进来睡了?”
“不了,白昼说外边睡着挺舒服的,也不算太冷。”
这是白昼睡着前说的话,于是他这会儿也只是在白昼旁边的椅子躺下来,孟铎是个睡眠比较浅的人,这种环境下更是睡不着,他想做的只是陪陪白昼,于是孟铎盖上毯子,就这么看着天边逐渐变亮。
孟铎是个爱好整洁的人,这会儿面对着狼藉一片的院子,却难得没有什么嫌弃的心思。
晨光初曦,天边的云大朵大朵,逐渐透露出亮色。
“白昼。”
“白昼。”
白昼睁开困倦的眼,“怎么了?”
“日出。”
天边的云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粉色和紫色,又夹杂着灰色的阴影,没有云的地方全被染成红色,一眼望去极其晃眼。
白昼看得愣愣的,朝阳在她的眸子里一点点升起。
梁坤和何盼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屋里出来,几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太阳完全跃上天际。
明明每天太阳都会升起,可这次却让孟铎内心莫名触动,他想起去年白昼带他去海边给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想起他们亲吻的那一刻,孟铎眼眶温热,他伸手拉住白昼,仿佛抓住了属于他自己的太阳。
天亮后梁坤和何盼安两人先行告别,孟铎派人将他们送去机场,白昼则洗漱完后换回睡衣又躺回床上沉沉睡去,孟铎嫌弃自己身上的酒味,洗完澡才躺回床上。
白昼的体温透过透过衣服传到他身上,孟铎搂住白昼,直到耳边能清晰听到白昼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才满意地睡过去。
日晒三竿。
白昼醒来时觉得整个脑子都在发懵,她坐在床上换了会儿,耳边隐约传来手机铃声,白昼四下看了看,随后下床开门出去。
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正好看见孟铎拿了桌上不知道谁的手机关掉那催命似的铃声。
客厅里三人都还没醒,白昼回房换好衣服,轻声下楼。孟铎正在厨房里煮醒酒汤,白昼也挽了袖子过去帮忙。
“怎么不睡了?”
“我差不多了,倒是你,是不是整晚都没睡?”
“我还行。”
白昼再一次对孟铎的精力表示佩服,催命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不等孟铎,董河自己爬起来接起,他声音沙哑,但语气仍然严肃。
“嗯。”
“没事。”
“你说。”
“好,我下午过来。”
电话挂断。
董河手扶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但宿醉之后脑袋的疼痛并没有缓解。
“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牙刷,先去洗漱,煮了醒酒汤。”
洗漱完后董河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醒酒汤不算好喝,但碍于孟铎在一旁盯着,脑袋又实在疼痛,便闭着眼死马当活马医,将那醒酒汤几口喝下肚。
“出什么事了?”
“不是大事,最近签了个新人,刚拍完一部戏,稍微有点流量,被拍到跟同剧组男演员出入一个酒店。”
“这些事你都要管?公关部做什么的。”
孟铎皱眉,对董河事事操心的做法表示不认可。
“我要不管,明天铎传媒就能聚齐黄赌毒,”董河话语里有几分无奈,“而且最近跟EMP在抢顶奢资源,分心不得。”
“你去干经纪人得了,”孟铎给他简单煎了个鸡蛋,嘲讽完又说到,“忙不过来就及时开口。”
“行,”董河三两口吃完鸡蛋,又打电话让人过来接自己,走时他瞥见桌上的画,还好奇多问了一嘴,“这是坤哥老公画的?”
不等孟铎回答,他又抽出其中一张,毫不客气道,“这张我带走了。”
董河一走,客厅里就只剩几个闲人。
“要不要把他们叫醒,睡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都是成年人,要睡要醒能自己决定。”孟铎把刚熬好的粥倒出来,又切了些水果。
“哇,孟铎,你真的很严格诶。”
两人正聊着,客厅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白昼探头往外一看,是宋长歌接着电话正急匆匆下楼,说的话跟董河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更简短直白些。
“说。”
“好。”
“行。”
见宋长歌把手机拿下来,白昼以为她挂断了电话,正准备开口,又见宋长歌把手机拿起来。
“让他去死!”
话突然哽住。
孟铎从后面无奈地捂住白昼的耳朵,然后咳嗽了声。
宋长歌这才发现厨房门口的两人,她愣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你俩起这么早?”
一个抱枕飞到她腿边。
“宋长歌你声音小点!”是被吵醒的张庆渝,然后他扔出去的抱枕完整地飞回自己的脸上。
张庆渝被砸得嗷了一声,被吵醒的另外两人毫不客气地扑上去对他一顿痛揍。
“行了你们,还在孟铎家呢,别那么丢人行不行?”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灿率先停住,然后翻身起来,三个大男人就这么满面困倦头发凌乱地站在客厅中央,虽然一旁的宋长歌也没找到哪儿去,但到底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不至于看起来这么困倦。
“你们先去洗漱,然后吃饭。”
然后几人又因为谁先洗漱的问题爆发新一轮争吵,连谁先下楼都要抢,白昼一回生二回熟,对几人的相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她跟着孟铎把粥盛出来,却见梁靖远理着头发,不紧不慢地从客厅另一边走过来。
白昼看了看他走来的方向,又看了看淡定坐在桌前的梁靖远,好半天没说出话。
她明明记得梁靖远也上楼了才对,而且看这样,分明是刚洗漱完的样子,白昼没忍住问到,“靖远哥,你你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梁靖远不明所以,“电梯呀,这群傻子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得抢那个楼梯。”
傻子一号白昼转头看向孟铎,傻子二号孟铎同样对此不知情,梁靖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不是吧,你们住了两个周了不知道有电梯?孟铎这房还是我跟你一起来看的。”
最后洗漱完的许昭昭听见这话,直接放弃楼梯,狂奔向电梯。
然后梁靖远作为唯一的知情人狠狠嘲笑了一群人一顿饭的时间。
饭后孟铎以他笑的声音太大为由,直接将人踹出了门,然后把剩余的人都各自送出去,走时大家也都默契地从桌上的一叠画纸里各自抽了一张。
诺大的房子终于安静下来,白昼站在门前,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个好长好长的周末。
良久,她转头看向孟铎。
“所以我爬的这两个周的楼梯算什么?”
“算我蠢,”孟铎一把捞起白昼,毫不犹豫地承认错误。
“诶诶诶!孟铎你干嘛?!”
“去坐电梯。”
最后白昼被放到床上时都还是懵的,她推推孟铎,“楼下那一堆不收拾啦?”
“下午有人过来收拾,白昼,我没睡醒。”
“那你还说你还行。”
“也不是很行。”孟铎吻住白昼,一时间房间里急剧升温,白昼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但她又不想完全被拿捏,便伸手一把抱住孟铎,回吻回去。
最后这一吻以两人通红的脸结束。
孟铎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白昼则愣愣地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她身上有些发热,半晌,孟铎抱住了她,“不闹了,睡觉。”
“嗯。”白昼回抱住孟铎,但她这次手没乱摸,而是老老实实放在了孟铎的后背。
“白昼。”
“嗯?”
“下次不要再用那个男人做借口。”
白昼想了会儿才明白孟铎这句话的意思,在说她用原隐威胁杨江雪的事儿呢。她抿嘴,试图狡辩,“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嘛······”
“那我可以继续等,但你不要再用自己不喜欢的过去开玩笑了,即使你已经不在意,我还是会心疼。”
“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孟铎挑眉与白昼对视,“你喜欢的是我,我为什么要吃醋?”
“那电视剧里不都这么写嘛?爱着一个人,又遇到一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心生妒忌。”
“那是因为她们的选择都不够坚定,彼此之间也不够诚恳。”
白昼一愣,又听见孟铎继续说到,“我相信你会坚定地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