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姜逢又突然叫住他。
在章泊闻带着惊喜又期盼的眼光回头时,姜逢只是冷漠说道:“这是你的家,我走。”
她回房间拿了手机、证件、车钥匙,披上一件风衣就要离开。章泊闻在她身后跟着,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拦。
姜逢还在气头上,一点不想理他,她甩掉拖鞋,重重地坐在穿鞋凳上,抬脚狠狠地往靴子里塞。
但越是用力就越是穿不进去,她用力踩了几下,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一样,鞋帮都已经被她踩塌,后跟还是没穿进去。
她被鞋子弄得更烦躁,就在她想要穿着拖鞋直接出门时,脚踝突然被冰凉的手掌包裹。
章泊闻的手凉得吓人,仿佛在冰水里泡过一样,甚至没有活人的温度。
他撑开靴子,缓慢又轻柔地套在姜逢的脚上,一手紧紧扶着她的脚,另一只手向上拉去,折腾她半天的靴子就这样穿好了。
一只穿好是另一只,另一只穿好,章泊闻没有起身,而是认真给她系上外套的纽扣,一颗,一颗,又一颗……
春季的薄外套布料轻薄,比起保暖,更多的是装饰,扣子系上后有种不伦不类的可笑。
而姜逢却笑不出来。
她发现,她还是不抗拒章泊闻的接触。因为她相信,即便没有她那句扎心的话,章泊闻也会自己停下来。
她对章泊闻的信任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
然而章泊闻没有辩解,他甚至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
他单膝跪在她的身前,像一尊赎罪的雕像。
“对不起,”只听他说,“是我食言了。”
姜逢紧绷的身体突然一松,靠在墙上。她双手垂在两腿间,指尖轻轻颤动。
“为什么呢?”姜逢问道。
章泊闻不解,仰头看她。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失控?”
章泊闻低下头,姜逢看着他脖颈凸起的骨头,只觉得像一块嶙峋的舌头。
鬼使神差般,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皮肤还微微带着潮湿,薄汗干透后有些微凉的触感。
他即便垂着头也并不显得颓废,更多的是无奈,像是无法也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姜逢没有抬腿就走,而是微微俯身,手肘支在腿上,拉进和章泊闻的距离。
“你说过,希望我们可以磨合得很好,也希望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是开心的。我也一样,我选择和你结婚,不是把你当成工具,而是想和一个不错的人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这是他们的身份第一次调转。
以往章泊闻始终是那个“上位”的形象,他情绪稳定,经验丰富,更成熟也更包容,他毫无悬念地承担了引导者的责任,若是没有他,姜逢不可能这么快地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但现在,引导者的角色变成了姜逢。
“告诉我原因,我需要知道。”这也是她从章泊闻那里学到的技巧,有些时候命令比商量更为管用。
果然,章泊闻虽然还低着头,但喉结上下耸动,他也在动摇。
终于,姜逢听见他说:“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姜逢生硬追问。
“怕你离开。”章泊闻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不再开口,而姜逢却愣住了。
她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试图分析出一些其他的意味,但反复品读后似乎只有一个解释。
章泊闻对于自己想要离婚的恐惧过大,以至于在听到离婚这两个字就情绪失控。
但是为什么?
姜逢还想继续问,但她也清楚,对于他这种常年禁锢情感的人,不能指望一蹴而就,还是要循序渐进。
她站起身,而章泊闻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别走……”他急切地叫住她,声音却又低下去,“别走好吗?”
“好,我不走。”
姜逢说完,看到章泊闻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于是她脱掉了鞋子,光脚踩在地砖上。
章泊闻的眼中几乎射出了光,姜逢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她轻笑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不走了,又不是不活了,你至于吗?”
章泊闻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想抱住她。但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突然想起什么,顿时停住脚步。
“真的吗?”章泊闻的声音带着微颤。
姜逢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章泊闻浑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像一块木头,任凭姜逢抱着他。
姜逢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仿佛温柔的安抚。
“真的,我原谅你了。”姜逢一下一下抚摸着他,像是在让应激的大猫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章泊闻缓缓收拢双臂,用力回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