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荒芜,被火烧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原本由人们供奉香火的神庙只剩下断壁残垣。
一个少年踏上了这片地方,衣衫褴褛,布条堪堪遮住他的膝盖,赤着脚走上被烧得灰白的台阶,肮脏的手掌覆上神官像的衣摆,阖上双眼,轻风吹过他的眉眼。
一股蓝色光流从他手中散发成百上千根光束,波光流动,汇作光罩把他包裹其中。
“呼呼——”
风速加快,周围的破败景象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越来越快,失去形状,世界变成一片白光,圣洁的光从四面八方透进来,云雾在他脚下流动,洁白纯净的空间,没有尽头,没有方位,只是一片虚无。
“祭罗。”
空灵的声音传来,像寒冰融化作水流,在冰面上滚动。
祭罗睁开眼,那是他见过无数次的神明,掌管世间生死,施令万物沉浮,他的名字是“不可言语之物”,自世间存有第一个生命以来,祭罗是第一个得见他真容的人。
“天。”
雪白长发披散在肩后,宛若银丝,在“虚无”中散发着水晶般的璀璨光泽,冰蓝色的眼睛古井无波,霜雪在未曾转动的瞳孔中凝结,祂眉眼柔和淡漠,紫衣华服,宽袍大袖,下摆向“虚无”的尽头蜿蜒而去,没有尽头。
白色睫毛轻轻眨动,“天”的表情没有变化。
“为何来见吾。”
“我的双手已经盛满了鲜血,但不知道这是谁的血。”
“天”稍微偏了偏头,像不通人语的动物那样,无情的眼流露出一丝疑惑。
“此事吾不曾在意。”
衣衫褴褛的少年向前一步,血红的眼睛直视敛眉的神明,直入冰封之地。
“你是神明,世间万物都由你捏造,怎会不知?”
“世间逝去的生命何其多。”
冰蓝色的瞳孔落到祭罗的手上,一阵血雾从中升起,将祭罗裹挟其中。
“他们死前的景象也许能让你记起一二。”
黑红血雾之中,被祭罗斩杀的人如流水在漩涡中浮动,他们的眼睛流露出的情绪或不甘、后悔、害怕,或盛满对世间的留恋,或满溢对死亡的恐惧,蚂蚁在死人合不上的眼睛上乱爬,啃食他们的身躯。
“……我以为我斩杀的人都是魔物,自此血流成河,所到之处众人避之不及,而你作为世间神明,就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不曾出手阻拦,直至生灵涂炭。”
“吾不能领悟你的意思。”
“为何不降下神谕?”
“万物运行自由其道,吾等静观其变即可。”
“我……我……”
“抱歉……”
王之鹤朝工作人员鞠了一躬,懊恼扶额蹲在地上,怎么又忘词了,都第几次了……
工作人员的碎语传进他的耳朵,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想来也是在吐槽他演戏烂吧,刚才对着活脱脱就是游戏中的“天”的陈道情,他越演越慌,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眼前的一切又开始旋转,让人想吐。
“今天先这样吧,收工!”
导演拿着大喇叭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陪着这个一场戏卡二十多次的人耗了。
陈道情卸了妆回到酒店的时候还很早,他试了好几套造型才拍板决定了下来现在这样——白发,蓝瞳,紫衣,用造型师的话来说就是别有一种神圣禁欲感,“要让人觉得你即使是在那么多神里面,也是掌管神的命运的大祭司。”
他为了戴头套也剪短了头发,现在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陈哥!”宋言刷了卡进来,边放晚饭边说,“王哥他经纪人又带着一帮人进去了,估计是要拍营业照了,陈哥你还是待会再去吧。”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哎哟,陈哥你来得晚不知道,王哥他这些年虽然是我们公司一线,但一点都不像那些说一不二的大明星,所有的通告、代言都是他经纪人说了算,就是半夜冲进去要求他起来……”
“起来什么?”
宋言噤了声,走去把窗帘拉起来,才神秘兮兮地凑到陈道情耳边说:“我听说的哈,只讲给陈哥你一个人听,我听说王哥他……”
门突然被重重推开,发出的巨大“砰——”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唐念卿手里提着份宵夜,关了门怪异看向鬼鬼祟祟的两个人。
“说什么呢这么神秘,是不是在说你唐哥的坏话?”
“唐哥!”
陈道情眼睛亮起来,把唐念卿看得心里一暖,将宵夜丢给减脂了半个多月的人。
“吃吧,看你瘦的,之后这里的客串完了还要去跑宣传,李立文天天逮着我问你什么时候有档期,问得我都烦了。”
他说着“烦”,脸上却是藏不住的骄傲和得意,“这几天怎么样,我听导演一直夸你呢。”
唐念卿拉了把椅子坐在狼吞虎咽着夜宵的两个人面前,听宋言打着嗝给他讲剧组的琐碎事情,大多都是围绕着王之鹤的,什么请假去拍广告上综艺啦,拍的好好的突然被经纪人拉走啦,该哭的时候看不出来,该笑的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
“依我看,陈哥比他演的好多了,不过这话我没往外说,就在咱内部说说而已,唐哥你别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