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到了人,审问这一环节就交给郑庄贤了。他自是积极,当晚便提审,雷厉风行。陆瑾和温楚则回了官邸。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温楚已经快困得神志不清了,神色恹恹的。陆瑾给他倒了杯水:“不至于吧,子夜都还没过。”
确实,温楚看了看表,才十二点过几分。
陆瑾眉心缓缓蹙了起来,看着温楚:“为何犯困?”
温楚声音懒洋洋地:“犯困还需要理由?”
陆瑾没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眉心忽然展开,移开了视线:“也罢。”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些失落。温楚终归不忍:“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陆瑾立刻转了回来,哪还有半分失落,满脸写着“你快说我在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温楚:“……”
他屈起手指抵了抵鼻尖,有点不知从何讲起:“小时候,有人在我身上植过一枚芯片,意图控制我的行为。后来我把芯片取了下来,但还是有着嗜睡的毛病。”
温楚以为陆瑾要问“什么是芯片”,脑子里都编好一套说辞了,才听陆瑾轻轻开口:“疼么?”
温楚愣了愣:“什么?”
“植入芯片,疼么?”
温楚心里那个角落好像更软了。默了片刻,他才答道:“都过去了。”
陆瑾目光移向了他的锁骨,那里隐隐露出一小段疤痕。看了一会,他道:“那条长疤,是取出芯片造成的?”
温楚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芯片具体在哪里,只能大范围地找。”
刀尖划入,皮肉翻起,血肉模糊。从后肩到锁骨,那是十三岁的温楚所能够到的极限。在皮肉里面找东西谈何容易,何况还是那么小一枚芯片。他伸手进去,去捏每一块有点硬的地方,分不清那是肉块,还是真的包着芯片。
哪怕现在想起来,都会有一种窒息的疼痛包裹着他,让他浑身颤抖。
直到一根冰冰凉凉的手指覆上了锁骨,轻轻摸了摸那条疤,又觉得不妥似的收了回去:“谁做的?”
温楚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有些发颤的呼吸:“已经死了。”
“那真是便宜他了。”陆瑾这句话,丝毫没有犹豫就站在了温楚这边。温楚哑然失笑:“说不定我才是那个坏人呢?”
陆瑾:“……”
这就有些暧昧了。
陆瑾轻咳了一声:“你对我就一点也不好奇?”
温楚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说:“好奇什么?”
陆瑾就差掰着指头数了:“童年啊,家世啊,过去啊什么的。”
温楚:“恕我直言,这些在你身上一眼就能看穿。”
陆瑾:“??”
“豪门大少爷,父母恩爱,一生顺遂长大,加之有点实力,官场也不算坎坷。”
陆瑾:“……”
陆瑾唇缝边挤出了微笑:“来你告诉我什么叫有点实力。小爷我很厉害的好吧!”
……
抓到这么多人,郑庄贤兴奋了一晚上,连轴转着审问,大清早便有了结果。但陆瑾交代过不要去官邸找他,等他来就行,郑庄贤坐在大堂上等啊等,时不时出去看一眼,临近午时才看到几个人晃了过来。
郑庄贤连忙跑过去迎:“哎呦陆大人,下官等了您一上午,您怎么才过来!”
陆瑾挑了挑眉:“有结果?”
“昨晚我连夜审了他们五人,奇怪的是这五人都坚决称不认识彼此,还说去抓孩子都是自己的想法。”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大堂走去。这五个人是分开审的,郑庄贤根本没有给他们交流的机会,结果五人的想法出奇一致,都是把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为对方脱罪。
温楚看了看刑审记录,上面有写每个人的名字:“这些名字都是真的么?”
“啊?”郑庄贤没反应过来,“这都是问出来的,应该是真的吧。”
“他们罪名成立,当场抓获,先关押他们。”温楚把记录本递给他,“另外,审不出东西就别再审了,去查查这五个人,查清楚家庭背景、人际关系、人生经历,重点是人生有没有过重大起伏。”
郑庄贤应着,接过记录本立刻便吩咐下属去做。
虽然没能从那五人口中问出点什么东西,但好歹也是有了五个确切的凶手。县衙和府衙当即贴出告示:“经县衙协同大理寺查验,绑掠幼童案已拘捕五人。五人乃刘至、万易、孙勇、周兴发、冯奇文。今需审阅其背景,望知情人赴县衙详述,举报者必有赏。”
陆瑾看着那告示,道:“这郑庄贤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如此一来既安抚了民心,又能很快查到东西。”
告示一贴,来县衙讲故事的百姓就络绎不绝。他们大多是那五个人的邻居或者亲友,当然也不乏压根不认识来蹭赏金的人。
不过这就是郑庄贤头疼的事了。午时已过,陆瑾此时正在跟温楚坐在香满楼雅间里吃饭。温楚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极为优雅,不多时便放下了筷子,拿着绢布擦着手指,安静地等陆瑾。
这小半个月几乎都是这样,温楚吃得少,吃完后安静地坐在对面等陆瑾;而陆瑾吃好后会吩咐店家打包外带一份小甜点,等温楚饿的时候算他的加餐。不知不觉间,温楚竟是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从餐馆出来,二人就去了宋德生的府邸。
宋德生早年从布商起家,非常艰难,吃过不少苦头。他本人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发达了之后特别爱显摆。宋府的大门非常气派,用最好的檀木做成,刷了红漆,门环用金子做的,就连牌匾上“宋府”二字也是金子做的。
温楚看着这豪华的大门,转头看向陆瑾:“这么一比,你的世子府还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