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娘这才抽抽嗒嗒地道:“今晨,大概巳时左右吧,孩子小,饿得快,一直哭喊,我想着给她熬些粥吃,就在灶台边忙活,孩子在院子里玩。”她抬眼看了看两人,都在认真听着,后面还有记录官在不停笔地写着什么,好像放心了一样,继续道,“谁曾想就一个不注意,孩子就出了院子。”
她四下环顾了一下:“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院子实在是小,孩子没跑几步路就能出去。我想着先把粥给她盛出来再说,反正就在门口,等我弄好了出来,我的柔儿已经不见了……”
说到这里,苏婉娘又开始呜咽,泣不成声:“柔儿平时很乖的,我没说话她就不会往远处跑,我就想着她是不是淘气故意躲着教我担心……可……可是附近我都找遍了都没有她的影子!这才报了官……”
温楚一边眉尖轻轻挑了挑,又放了下来。陆瑾朝他看了一眼,冲苏婉娘道:“我们会尽力的,有了消息派人来通知您。”
温楚起身,打开灶台上的锅盖看了看,里面果然还有未刮干净的米粒,灶台边还放着一碗很浓稠的米粥。
从苏婉娘家里出来,天色早已漆黑,天边悬着一轮弯月,缀着几颗闪闪的星星。
两人又步行回去。陆瑾问道:“挑什么眉?”
“很多奇怪的地方。”
“比如?”
“首先,一个很爱女儿的母亲,在知道最近频繁有孩子失踪的情况下不会放任女儿一个人到院子外去玩,哪怕这个绑架犯绑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其次,她家里已经穷的连门都装不起了,哪来的钱熬那么浓稠的米粥?”温楚回想道,“她家连碗都是破破烂烂的,即便孩子饿了,大概率也是熬一碗正常的粥,但我看那碗里米粥的情况……哪怕富贵人家都不会用这么多米熬一碗粥。”
陆瑾点点头,道:“也是,熬那么浓也不怕孩子噎着。”
温楚继续道:“还有一点,那母亲的状态不对。”
这点陆瑾倒是没想到:“怎么?”
“迄今为止,她女儿失踪大概七个小……呃,不到四个时辰。这个时间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脸上有泪痕、脏东西以及眼睛红肿都还能理解。但是……”温楚顿了顿,看向陆瑾,“穷跟不干净是两码事。我在院外朝屋里看了眼,她房间包括灶台都很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那么同理,她的衣服尽管破旧也应该是干净的,不至于那么脏。她干的可不是乞讨的活计,需要成日跪在地上的。”
“会不会是她找孩子时把衣服弄脏了?”
“……那她大概是上带刺的灌木丛滚了一圈,又到满是锅灰的灶台边蹭了一遍。”
陆瑾:“……”
陆瑾挑了挑眉,话锋一转,“这么小的院子找得到这么多线索,你在你原来的世界里不会也是干这个的吧?”
温楚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不过我们那叫警察。”
“警觉、明察?寓意不错。”
但温楚并没有刻意追究过警察二字的寓意,不过也懒得解释。但陆瑾好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继续追问:“也是大理寺么?还是吏部、县衙、刺史什么的?”
“由人民组成的国家机关,为人民服务。”温楚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没管他能不能理解。
陆瑾:“……”
你敢不敢说的通俗易懂一点。
晚饭的时候,温楚跟德佑说了一下晚上的收获。德佑一口包子没咽下去:“咳咳……咳……你难道怀疑苏氏灯下黑,故意演了一出女儿被绑的戏码给你们看?”
温楚递过去一杯水:“不一定,但是持保留态度。”
德佑:“明天看看孙家是什么情况吧。”
一直到回房间,陆瑾都没说一句话,甚至差点跟着温楚进了他的房间,温楚在门口敲了敲门他才反应过来:“嗯?”
“丢魂了?”
陆瑾这才看清自己正站在温楚的房门前,笑了一下:“呃,跟楚美人同床共枕习惯了,差点又进错了门。”
犯完贱,陆瑾在温楚动手之前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温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关上了房门。
次日清晨,两人随便吃了几口就上了马车往孙显贵家里去。孙显贵是个农夫,家在城外的农村,离城里不远,所以他平时为了补贴家用会到城里找活干。
马车晃了很久才晃到孙湘家里。孙家是农户,但是孙显贵夫妇都不是懒惰之人,所以家里不算富裕但还过得去,房子是木制的,有两间屋子还外加一个会客室,这个会客室可能还是他们平时吃饭的地方。
温楚两人就是在这见到的孙显贵夫妇。孩子丢了一天一夜,孙夫人已经麻木了,目光都有些呆滞,看到他们进来,眼睛亮了亮,颤颤巍巍地起身:“大人……求大人救救我家湘儿吧……”
刚才不说话还好,这会儿一开口,她嗓子已经哑的不行,泪珠又纷纷夺眶而出,显然哭了很久。
相比之下,那位孙先生就淡定多了。两人皆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穿着粗布衣裳,甚至孙夫人才二十岁出头,还年轻着,但看起来却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孙显贵一边安抚着夫人,一边起身给他们倒水:“大人。”
温楚有些讶异,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陆瑾冲孙显贵点了点头:“今日来此想同二位请教一些问题。”
孙显贵:“请教不敢当,小人定知无不言。”
啧,有种高手过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