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岛敦切实见识到了侦探社名医的彪悍。
白虎少年焉哒哒的,拎着大包小包,好不容易上了地铁,刚坐下没一会儿,
便听列车里突兀响起了爆破预告,据说是港口黑手党在车上安装了炸.弹。
对方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为了那七十亿的悬赏,竟不惜将普通人也牵涉进来...可恶,
然而,再怎么生气,只能先去找炸.弹,
因为车头和车尾都有,他和与谢野医生决定分头行动。
人群惊皇奔逃着,
逆着人流,等中岛敦急匆匆赶到车尾,却见一个灰发男生坐在那儿,入迷般横着手机打游戏,
诶?
这么专心吗,你快要没命了啊,
内心尖叫着,他连忙跑过去准备拉人离开,
却不料,
明明头都没抬,对方却精准避开了他的手,
而后抬脸看来,一双眼睛晶亮如雪,盈着翠色,似笑非笑,如一缕春风,
愣了一瞬,中岛敦反应过来,连声催促:“请快逃,这里被黑手党安装了炸.弹,很危险...”
话音未落,青年噗一声笑了,
将手机揣进怀里,然后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个盒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计时器和红灯闪烁不停,雷.管与导线相嵌交错,显然,这是一个炸.弹,
并且看体积,威力不小。
中岛敦下意识便伸手去抢:“危险,快给我。”
“不行哦,”
灵活地一闪身,青年从他肘下钻了出去,
立定于不远处,托着盒子,笑意盈盈:“因为,我就是你口中,邪恶的黑手党啊,”
*
看着对面老虎少年傻乎乎的、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雾岛栗月收获了久违的快乐,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笑不出来了。
骤然沉了脸色,白发少年一边厉喝着:“把它给我,”
一边如一道流光般,一蹬地,猛地跃了过来,
轻松避开,
但下一秒,身后传来巨响,只见拳头砸在列车钢化外皮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深的凹陷,
雾岛栗月面上沉稳,内心悄悄流下冷汗,
果然,敏捷型遇上力量型就是很被克制啊。
要是被这来上一拳的话...
噫,现在的小孩真是可怕。
另一边,中岛敦的心情却越发焦急,
对方就立在那儿,轻飘飘、四两拨千斤般地挪移、闪避,托着那个炸.弹,时不时还在手里掂两下,就像摇着一根逗猫棒,
但...
亮着红灯的计时正在减少,二十秒、十秒、九秒、八秒...
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为什么,还不离开,
为什么,还能带着笑?
如果...如果不阻止的话,这个人不也一样会死去吗?
“死掉又怎么样呢?”耳畔响起的声音清如流水,流淌愉悦的惬意,
原来不知不觉,他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吗?
但对方仍是一脸轻松,声懒得像在伸一个懒腰,或打一个哈欠,困顿地抱怨:“活与死,都同样需要觉悟嘛,”
为什么?
他们在桥上,列车穿过长桥,风声呼啸,
车尾门扇已不知落去了哪里,高风吹过他们,吹过狭间,奏响的哭嚎厉如刀鸣,
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岸线,人群也离得很远,远缩在远离此处的另外车厢里,风却吹来其中恐惧的气味,
八秒,七秒,
为什么?
明明能够活下去,
“为什么....”
“明明,饿得快要死掉快要发疯也渴望活下去,明明这么努力想要活着、想要成为有用的人,为什么,”
不惜死去也要伤害别人呢?
六秒、五秒,
还有这么多人,就在他身后,挨挨挤挤的,上班族、学生、却因为他卷入爆炸,又要害死人了吗?
他只是想活下去啊,只是想要成为有用的人,却为什么...
存活所需之觉悟,还不够吗?
咬牙,少年眼中迸出了光,一瞬强化的足部用力踏地,如导弹般飞射而出,扑向那个盒子,
意料之外轻易地夺到了,
而后将之抱在怀里,中岛敦死死地闭上了眼。
三、二、一,
——“嘭!”
一盒糖果与彩条嘭地爆了出来。
有的滚落在地上,有的弹在他脸上,咕噜噜,
诶?
惊讶重新爬上脸颊,中岛敦倏尔抬眼,撞入一双早有预料的眼睛,
其间绿意幽远,沉稳如一方寂静弥漫的深林,
雾岛栗月叹了口气,
渴望存活却选择为保护他人而死,不惜死去也要体现价值的偏执,害怕被抛弃吗?
...还真是...令人熟悉,哈,
“不要向别人祈求生存理由,”他响起的声音里带着怀念:‘当你祈求,就已率先抛弃了自己,”
而后很快沉落下去,重归于一种奇异的沉静:“无论如何,只有正视自身才能获得认同。”
诶,什么?
话语传入耳中,中岛敦偏了偏头,懵懵懂懂的,仍跌坐在地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一个玩笑,
对方却没管他,径直走向车尾:“港.黑会撤销对你的抓捕,不过,”
那里缺了一扇门,遥远的天光填满了门框,红彤彤的,像是打翻了柿子酱,
框中,青年回过头来,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我一个来自俄罗斯的老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你了。”
“小心别死了哦,”
音落,人影倏尔消失在了风里,
“跳、跳下去了?”
中岛敦跑到车尾,
只见高桥下,长风呼啸,夜色降临,
船舶归港穿梭如云,腾起的蒸汽在海面织了好大一片白茫茫的网,而一粒小小的、模糊不清的黑点,正自天地间坠落,从紫罗兰般绚烂的湛蓝天幕,赴尘世烟火,
那道身影,远远的,被风吹得飘摇,
飘荡了一段后,缓缓下落,落进船群,
就像一只蜘蛛,从它织的网上,缓缓降落进了巢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