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横滨。
午后的阳光倾斜地照进教室,在粉笔落在黑板上的沙沙声里,有栖川绘里一手撑着头,思绪散漫。
[S=πr?]、[C=2πr]...
啊...是数学课啊。
在老师徒手画圆的炫技中,雾岛栗月一脸懵的从梦中醒来,他抬起头,慢半拍地想到。
他擦了擦口水,嗯,很好,没有流出来。
他看向一旁。
隔了一个过道的位置,绘里就坐在他旁边,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黑发如瀑披散。
于是他便想起来:[羊]解散了,他和绘里被一同送进孤儿院,上了同一所中学,还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
他看了看对方,女孩的眼睛盯着黑板,手上却慢悠悠的转着笔,带着那种令他熟悉的、摸鱼时惯有的表情,看起来懒懒散散的。
什么嘛,总说要他好好学习,自己不也没听进去多少。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棕红的塑胶操场边,体育课的学生做着各自的活动。
平日还总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明明现在比他矮多了...?
嗯?
什么时候,他已经比绘里高了吗?
他迟疑了一瞬,然后,仿佛视频卡顿般的,空间黯淡了一下,
人物消失了,正讲得起劲的秃子老师、沙坑边跳远的同学...仿佛被水墨溶解般的淡去,教室变得空旷起来,空旷又安静,只剩下了他和绘里。
彩色肥皂泡的边缘在扩散,世界褪色般地远离,而记忆正从最深处上涨,像潮水,像海面。
雾岛栗月眨了眨眼,看向四周。
原来是这样啊,他在心里发出轻叹。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
一切没有如果。
“但一切都发生了。”有栖川绘里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走吧,栗月,我们去解决问题。”
*
雾岛栗月在幻觉与真实间行走,世界光怪陆离,令人熟悉又陌生,
每天都会搭乘的电梯依旧静静地运行着,却又似乎多了什么变化...一些流光溢彩的斑斓色彩自金属银白的表面隐没,起伏,像呼吸一样,一个瞪着眼睛的食人花从灯罩缝隙中探出头来,倒吊在那儿,看着他,像个死不瞑目的尸体。
他昏昏沉沉地走着,凭记忆避开了大多数同僚,却恍然自己走在植物根茎联结的网络中,莹莹的绿色茎脉在土地之下散发着翠绿幽光。
他穿过中庭,绕到大楼的背面,寻了个无人注意的二楼窗口,然后跳出去。
“呼嘶,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个轮椅。”落地时倒霉地磕破了膝盖,雾岛栗月像个老年人一样,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等待晕眩过去。
“然后让你轮椅飙车是吗?”绘里的语气虽是闲闲的,却还是伸出手,想要扶他一把,然后扶了个空。
皮肤接触的刹那,女孩的指尖如幻影般穿过了他的皮肤,证明着那不过是臆想出来的幻觉。
“额...要是这时候冒个人出来,看我是不是像在自言自语?”
“知道就好。”收回手,绘里看了他一会儿,耸肩。
她踢飞了一颗小石子,转身向前,走向街口。
城市还是那座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放眼望去满是繁华紧凑,街头巷角犹带几分复古柔情。
当然,那些爬满菌丝的白墙,绿萝遮掩的玻璃,还有半空中飘飘悠悠的巨大水母,显然不属常态。
如水倒影的天空中,仿佛有鱼群游动,高高的红绿灯杆下,垂落簇簇紫藤花穗,饱满如麦粒般的花团在风中窃窃私语,
洒落的色彩,如墨般渐拉渐长,融化晕开。
城市仿佛成了花园,闹腾腾的。
即使脑袋昏沉得厉害,雾岛栗月还是颇为新奇地看了好几眼,这才慢吞吞跟上绘里的脚步。
越过街口,他们走进了另一条路。
“就这么走着去吗?好远啊。”看着倾斜望不见尽头的斜坡长路,灰发青年丧丧叹了口气。
“不然咧,还有便车给你搭吗?”
“打个车?”
然后,下一秒。
有栖川绘里看着他身后,忽然愣到:“啊,便车来了。”
雾岛栗月后脑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有人打晕了他。
雾岛栗月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一个颇为眼熟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骚气的紫西装。
他定了定神,从那三七分的斜刘海上认出了来人,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