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衡唤来小镜子,吩咐她替柳清换身干净衣裳。
说罢,他转身出门,径直去了护院处,询问昨夜之事。
护院如实禀报,称他们赶去厨房时,并未见到刺客身影,只在水缸旁捡到一块带血的石头。
沈之衡接过那石头,只见上面血迹斑斑,和柳清所述情况确实符合,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传令下去,全城搜捕,务必将那头上带伤的刺客捉拿归案!”
护院领命而去,沈之衡独自佇立院中,反复思量适才护院所言,试图从中寻得蛛丝马迹。
晓风拂过,衣衫半湿,寒意袭人,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王婆狱中的招供,此刻萦绕于沈之衡心头。
王婆说,那天本不该翠花去送豆腐,偏生前一晚,有人夜入其房,逼她次日务必使翠花送豆腐去。
那人捏着王婆痛处,以此胁迫,若她不从,便要将她犯的事告发官府。
王婆与化名翠花的柳清素无深交,那人为何要逼迫王婆支使柳清去送豆腐?
王婆的事和今日之事,看似无关,却又隐约透着一丝微妙的联系。
沈之衡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再去牢中,向王婆问个究竟。
然而,等他匆匆赶到牢房时,却见王婆痛苦倒地,双手紧掐脖颈,浑身抽搐不止,似在承受莫大痛苦。
沈之衡心下一惊,忙令狱卒将王婆抬出。狱卒七手八脚地照办。只见王婆面色青紫,两眼翻白,气息奄奄,眼看便要活不成了。
大夫匆匆赶来,查看一番,脸色也凝重起来:“大人,犯人她……像是吞了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已是窒息了。”
沈之衡眉头紧锁:“可还能救?”
大夫面露难色,只说尽力而为。他小心撬开王婆的嘴,隐约瞧见一颗龙眼大小的石块卡在喉咙深处,想来王婆便是因此痛苦难捱。
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这王婆究竟遭遇了何事,竟会选择吞石自尽?
大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那哽在喉头的东西取出,仔细一看,竟是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石块,分明是盐块!
如此大小形状的盐块,绝非寻常百姓人家所有,只能是……私盐!
王婆无力地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逐渐涣散,口中含糊不清地呓语着,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大夫诊脉之后,摇着头定论:“犯人窒息时辰过久,以致神志受损,怕是……”
沈之衡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婆,变成了一个傻子。
至此,案情重归迷雾。
沈之衡只得吩咐将王婆好生安置在单人牢房,派专人照看,盼她能早日恢复神智,道出其中真相。
仔细想来,王婆定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只因那盐块卡入喉咙,她会因窒息而亡。若是吞如腹中,又会因盐含量过重而脱水而亡。
只是,这盐块从何而来?犯人入狱皆是搜过身的,王婆如何能带进来?只能是有人暗中送入!
他正思索间,忽闻下人来报:“大人,监察御史胡大人来了!”
沈之衡心下一凛,这胡御史向来与他不对付,今日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胡御史一进县衙,便是一声怒喝:“沈之衡,你好大的胆子!”
沈之衡上前行礼:“不知下官犯了何事,惹得胡大人如此动怒?”
“犯了何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牢里犯人险些丢了性命,你还有脸问?!”
沈之衡心知肚明,这胡御史定是拿此事做文章,便平静答道:“下官已经查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正在全力追查凶手。”
“追查凶手?我看你是玩忽职守!本官来时便发现,这县衙内官差稀少,一问之下,竟是被你派出去寻什么刺客!如今县衙内人手不足,才导致犯人被害,你还有何话说?!”
胡御史痛心疾首,“沈之衡啊沈之衡,你莫不是因为刚成亲,无心公务,整日沉迷温柔乡不可自拔?!”
沈之衡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不卑不亢道:“胡大人明鉴,此事并非大人所想那般简单。那刺客行刺,不过是为了调虎离山,我已派人暗中调查,相信不日便能将凶手捉拿归案!”
“哼,巧言令色!本官倒要看看,你这案子要如何破!若是破不了案,本官定要上京参你一本!”
胡御史拂袖而去,留下沈之衡独自站在原地,面色阴沉。
送走了咄咄逼人的胡御史,沈之衡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夜未眠,又与这老狐狸周旋半晌,饶是他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