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橦倚在洞壁上,道:“阵首,被我掘了。”
一旁曜灵毫无尴尬之意,不客气地白眼。
修仙的强盗,师叔的尸体都不放过,做这等缺心眼的事情,也不知哪来的仙缘。
湘江也是无奈,顺着秦橦的话继续接:“关于长情,每日有弟子看守洞内朱厌,理应不会出错,稍后我亲自询问这几日看守弟子。”
“多谢师伯。”宣乐作揖谢过。
“需要我帮忙吗?”
闻声,宣乐扭过头,却在看见秦橦身边的曜灵时微微拧眉。
这人他认识,也熟悉,是辽昌国国师,当年秦橦瞒着道观去凡尘追国师,他与林作没少帮忙打掩护。
据说当年死在万妖宫,未曾想如今竟成为鬼帝。
宣乐袖袍下的拳紧了紧,鬼帝出世的消息他在仙界还未有耳闻,现在看来应该是近几日的事情,只是,这鬼帝瞧着生前不像是人,可竟也看不出是何妖。
宣乐上下打量曜灵之时,曜灵也赏脸瞥了他几眼,却是横看不爽竖看也不舒服,干脆冷哼一声别过头,对秦橦说:“我不喜欢他。”
声音不大,可也一点不小。
山洞空空荡荡一片安静,在场几人又都非凡人,全都听了个干脆。
秦橦嘴角抽抽,冷不丁地从石壁上直起身子,瞪了这口无遮拦的人一眼,最后挡在两人中间,向着宣乐扬起一抹异常友好的笑容,解释说:“别理他,他嘴没把门的,漏气胡说。”
宣乐点头,似是表示明白,却又听见他背后继续一声冷哼。
秦橦扶额,生怕成仙的小师侄和成鬼的曜灵打起来,若如此,千年道观怕是要保不住。
他踹了一脚曜灵,继续说:“他的意思大概是,因为只喜欢我的缘故,所以不喜欢别人。”
嗷,只觉得越描越黑,他秦橦就不该张这个嘴。
闻言,如松柏挺站在一侧的湘江长袖一挥,似是听不下这等骚话,扭头径直出了山洞,剩下杵剑靠墙的柯文精神抖擞一副看戏模样,却也在对面三双眼睛看过来时一阵尴尬,堪堪开口道:“嘴没把门的。”
也不知在说谁,说罢,却是难得的涩然一笑,杵着剑一瘸一拐也往洞口去。
留下他三人在洞内,秦橦与宣乐深深地看着柯文一步步向外慢慢走出去,心里皆不是滋味,往日嘴里最没把门成天挨骂的其实另有其人,只是死在万妖宫那一役再回不来。
目送走柯文,宣乐调整了心态走近他身边,带着久违的微笑,低声道:“出去走走吧,有事请你帮忙。”
凌寒峰本是仙玄难得安静的一处禁地,此刻却火把集聚,热闹非凡,二人一路闪现到了峰顶的校场,此校场是推平了凌寒峰顶角而建,站在此处,四周空旷,可谓一览众山小,下方隐隐约约的嘈杂声更显得此处一片静谧。
弯月西斜挂在树梢,一夜乱战无眠,天快亮了。
宣乐负手背对秦橦,远眺巴山外层叠的山峦,眸底的暗光幽微闪烁:“我知道你还在。”
“我曾无意间看到了大司命的人间生死簿,上面没有你转世投胎的记录。”
“我不相信你会灰飞烟灭,”他转身看着秦橦,面峻如山,语气笃定,眸中闪过一瞬无奈与庆幸:“便猜你一定去鬼域了。”
秦橦缄然,面上无甚情绪,心中却是愧意至深,他掠过宣乐直视的眸子,望向远方,说:“当年万妖宫一役,你还在怨恨我吗?”
“没有,”宣乐摇头,脑海中晃过流水般却又鲜明的记忆,却又终似撂下了沉重的担子:
“早就不怨不恨了,当时说完那些狠话就后悔了,我怎不知你已经竭尽全力呢,至于师傅、林作,还有那些同门,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
一阵长久的沉默。
秦橦知道,这是宣乐对自己的宽容,但大家的死,他秦橦始终有不可推却的责任。
似是看出秦橦心中的自责愧疚,宣乐走近他几步,道:
“当时恨你怨你是觉得救曜灵不值得,为一己私情牺牲同门性命。”
“后来师祖与我说,仙玄要去解救的是辽昌国国师,即便没有你秦橦,还是会去,这是公义。”
“可以有私情,但莫忘了仙玄并非黑白不分。”
当年万妖宫一役除了自己无人生还,宣乐当时摔断了腿有幸没参与,那日自己午睡突然被林作叫醒得知‘国师被万妖王捉走’的晴天霹雳,见众人都整装待发,便麻溜御剑跟上前往癸荒山了,未曾多想。
宣乐继续说:“那日师傅与林作都在我房内,师祖传此音讯给师傅,后来便是林作着急去寻你,师傅与几位师伯前去竹林商议此事,再然后就······”
宣乐后续没再说,但他却了然,再然后便是众人身亡的消息。
秦橦微微点头,稍有些犹豫,问:“你在生死簿可看见林作的投胎记录了么,我想去看看他。”
“他不在鬼域吗?”
两人猛然相视,惊觉不对。
未曾转世,也未曾入鬼域,那林作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