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母站在门口,看到刚下车的刑玉期:“怎么跟你打电话没接?”
刑玉期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带手机。”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刑母皱着眉,“一会儿小来看见,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我应该高兴?”
刑玉期头痛欲裂,言语间并不客气。
“你什么态度?”刑母眉头太高,瞪圆了眼,“让客人听见像什么话?”
“姑姑回来了吗?”
刑母冷哼一声:“她最好别回来。”
自己这个大姑子,简直是刑家最不讲理的存在,有事没事都给你找不痛快。
“姑姑。”刑玉期忽然朝母亲身后叫了一声。
刑母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姐,我不是……”
身后空无一人,刑母回身,刑玉期也已经不见了人影。
刑母:“……耍我?”
这处宅子是刑玉期的爷爷在时买的,装修风格都是老人家爱的中式风格。
刑玉期一进屋,就被屋里弥漫的烟呛得咳了两声。
正厅的香炉里,线香从昨夜十二点开始烧,彻夜未停。
“刑院长?”
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前些日子还在说,刑叔叔只有您一个孩子,未免子嗣单薄,没想到一语成谶,转眼您就有弟弟了。”
刑玉期没理对方,叫住过路的管家:“冯叔。”
“玉期少爷。”
“请走。”
“这……”老冯为难道,“这是厉家的三少爷。”
眼下大少爷蹲局子,二少爷管局子,两虎相争,说不定这三少爷就坐收渔利了,正是角逐继承权的大热门呢。
玉期少爷不去交好也就算了,怎么还交恶呢?老冯想。
刑玉期抬眼,盯住老冯,片刻后他收回视线:“请走。”
“好好好,”老冯看向厉廷川,“厉先生,请。”
第二次被驱逐的厉廷川:“……刑玉期,你等着。”
刑玉期倚着红木雕花的门,眼神放空。
他平常是不是太有礼貌了,以至于谁都觉得能来踩他一脚……
“一回家就知道逞威风,”刑父走过来,“也不想想你的底气都是谁给你的。”
“党和国家。”
刑父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厉廷琛没来。
“你少跟厉廷琛来往!”他厉声呵斥。
又来一个,刑玉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什么小可怜的人设。
刑父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看了一下四周,气势忽然减了下来,放低声音:“你得拎清,什么人可交什么人不可交。”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刑玉期微微弯身以抵御疼痛,他无意跟父亲争论,点头道:“当然。”
见刑玉期没有呛声的意思,刑父问:“那天在你旁边抱着狗的人,是谁?”
刑玉期:“……”
他直起身,向刑父走了一步。
刑玉期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比刑父要高了,十年过去,原本青涩的轮廓变得成熟而坚毅,他站在那里,冷着脸,有一种不容置喙和侵犯的气场。
刑父心里一慌,面上还保持镇静:“我关心关心你的人际关系有什么问题,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刑玉期觉得对方是不是得了什么臆想症,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脑补成一个不孝不悌的恶人了?
“晚了。”刑玉期说。
刑父面上有些不好看,他和刑玉期都知道,这个“晚了”是什么意思。
“哥!你回来了!”
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搀住刑父的胳膊:“哥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要跟爸闹脾气了吧?”
“对吧?爸?”刑玉来亲昵地靠着刑父。
已经二十四岁了,说话时还是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口气。
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完全不像一个成年人。
刑玉期不免恶意地想:刑玉来原来活得这么好的吗?
“好了,”刑父拍了拍刑玉来的手背,“正好时间也到了,我们先吃饭。”
刑玉期落在人群之后,沉默地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好像今天刑父新收的儿子就是他们自己。
刑玉期最后一个落座,其余人默契地为他留了一个位置。
举足轻重,但和刑父刑母隔了两个位子。
“爸,妈,芜城的游乐园最近扩建了。”
刑玉来左手挎着刑父,右手揽着刑母:“说起来,好像我三年级的时候我们一家人还去过一次呢。”
三年级,九岁……
刑玉期几乎是下意识地算了一下,距离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游乐园,才过了四年而已。
四年有那么长吗?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想着去游乐园呢?”
刑母的表情看起来正在怀念:“那时候,你朝着要买一个棒棒糖记得吗?那棒棒糖大得能盖住你的脸,没想到现在,都长那么大了……”
刑玉期漠然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一对相看两厌,以至于对唯一的儿子都冷落忽视的一对夫妻,竟然变成了一对慈父慈母。
疼痛蔓延到胃部,刑玉期往嘴里塞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勉力压住作呕的感觉。
“玉期少爷。”
刑玉期抬起头,老冯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找我什么事?”
“您有一位朋友来找。”老冯递来一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