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郝经理拔高的音调突然降下来,她看到了跟在周汝越身后的刑玉期。
“刑先生。”郝经理恢复专业人士的样子打招呼。
刑玉期颔首。
“师姐没陪老师?”周汝越故意问。
“呵呵呵呵……”郝经理睁眼说瞎话,“老师说想吃淀粉肠。”
周汝越戳穿他:“杨老爷子可是有三高。”
“哪个杨老爷子?”摊主突然抬起头,“杨贺云教授?!”
周汝越刚点了一下头,摊主就把四根淀粉肠塞给郝经理,蹿上了三轮车一溜烟儿蹬跑了。
周汝越:“……”
郝经理不无遗憾:“看来A大这个市场是不能留给我们社会学学子了。”
周汝越深有同感,看起来杨贺云教授颇有威名,比城管还要可怕。
“我们要去人文学苑楼看看,师姐一起吗?”
“婉拒了哈。”郝经理靠近周汝越,从齿缝里硬挤出来四个字。
她有病才会浪费自己的业余时间陪厉廷爵的朋友。
周汝越:“那我们先走了。”
郝经理抬手挥了挥:“再见。”
人文学苑楼紧邻着湖畔,在正门对面的湖边搭了一个舞台。
周汝越和刑玉期到的时候,一出戏刚刚开始演。
旁白响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孩辛德瑞拉,她有一位恶毒的继母与两个心地不好的姐姐安娜塔莎和杜苏拉,经常被逼着去做粗重的工作,弄得满身灰尘,于是,人们都叫她灰姑娘,有一天,王子举办舞会,邀请全国的姑娘去参加……”
原来是灰姑娘的故事,周汝越了然。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魁梧的姑娘背对着观众走上了台,她伤心地坐在榛树下哭泣:“榛树呀,请你动一动,请你摇一摇,为我抖落金银制成的衣服一套。”
金粉从道具榛树上簌簌而下,灰姑娘拎着裙摆转了一个圈,灰扑扑的服装立刻变得金灿灿的。
台下的观众骚动起来,灰姑娘优雅地行了一礼,周汝越离得近,还能看清灰姑娘下巴上没清理干净的胡茬。
到底是演水浒传还是演灰姑娘?
“反串吗?”周汝越说,“有点意思。”
一个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地被骑上来,上面欲盖弥彰地贴着四个斗方大字——“南瓜马车”。
毛笔字遒劲有力,笔画和谐地架在一起,比那骑起来“嘎吱嘎吱”响的三轮车要结实得多。
“好破啊。”人群里传出一个幽幽的女声。
台上的表演有序进行,虽然三轮差点被灰姑娘给压翻,王子已经被四十五码的高跟鞋给踩瘸,但十二点的钟声终于响了。
王子捡起那水晶鞋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要娶正好能穿上这只水晶鞋的姑娘做我的妻子。”
刑玉期悄悄看了两眼周汝越,对方眼睛亮晶晶的,唇角上扬,已经被逗笑了好几次了。
有这么有意思?
刑玉期狐疑地把视线移回台上。
旁白再次响起:“第二天,整个王国都知道王子在舞会上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穿着一套金银制成的礼服,高雅,美丽,动人极了,但午夜的钟声响起,她坐着南瓜马车溜走了。”
杜苏拉问:“为何要逃走呢?”
安娜塔莎耸耸肩:“我想是南瓜马车到了租期。”
“哦,上帝啊,”杜苏拉道,“这样贫穷的女孩儿,竟然能得到王子的垂青。”
“这些穷鬼!”杜苏拉跺了跺脚,“表面上一本正经,其实一肚子坏心眼儿,也不知道她给王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辛德瑞拉挥着拖把上台,安娜塔莎突然把一把瓜子壳撒到地上:“灰姑娘,快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安娜塔莎和杜苏拉的两位演员演技不可谓不精湛,表情刻薄,语气阴阳,可以说是恶毒女配的典范。
周汝越忽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找几个人来演欺负女主的员工呢?
王子的使者到来,继母上场就看到了那双四十五码的高跟鞋。
“安娜塔莎,安娜塔莎……”继母小声地呼唤大女儿。
“怎么了?我亲爱的母亲?”安娜塔莎问。
“这鞋分明辛德瑞拉那厮的!你且去把她干掉!”
安娜塔莎指着自己的鼻子,如同被九头蛇吩咐去干掉唐僧师徒的奔波儿灞:“我?”
继母见安娜塔莎畏畏缩缩,喝在一边,说道:“你这夯货!为娘教你下药的法度,你便把这砒霜调在饭里,她若毒药转时,必然肠胃迸断,大叫一声。你却把被只一盖,都不要人听见,等她丧了命,揭开被来便入在棺材里。扛出去烧了,有甚么鸟事!”?
岂料辛德瑞拉打门后过,已听得这母女二人奸计。
她三步并作两步,自走到榛树下:“小榛树呀,请你动一动,请你摇一摇,俺那继母要喂俺穿肠毒药。”
那榛树晃了三晃,便掉下三把宝刀:“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
这踏马不是青面兽杨志的家传宝刀吗?这下真演水浒传了?!
周汝越瞳孔地震。
只见辛德瑞拉袖口卷起,拿刀在手:“我先活剐了那毒妇!”
辛德瑞拉提刀进屋,望那安娜塔莎的胸脯上连搠数刀,当即血流满地,死在地上。
那继母杀猪也似叫将起来:“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落后杜苏拉进门,正看见辛德瑞拉行凶,急惶惶如丧家之犬。
“泼贼那里逃!”
说时迟那时快,辛德瑞拉手起刀落,继母与那杜苏拉两颗人头落地。
辛德瑞拉破窗而出,正跳到当街,乘夜色投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