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廷爵的瞳光闪动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屏息听着楼下的对话。
周汝越没有他那么多霸总包袱,脚下微动,从二楼的栏杆俯瞰下去。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楼下,他的咸猪手强搂着女子的腰,二人旁边是带着圣宫logo的清洁车。
黄总赶紧走下楼去劝架:“王总,王总,犯不上生气。”
“这小妮子不识相,咱们圣宫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陪您,”黄总哥俩好地拉住王总的手臂,“你看她瘦得跟排骨似的,有什么趣儿是不是?”
周汝越居高临下,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在场众人或是漠然或是看好戏,没有一个人对黄总说的话提出异议。
黄总还劝说得起劲,自然没有注意周汝越这种小角色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得太久了。
王总被激起了火气:“我不管,老子今天就要她了!洗干净点给我送到楼上去。”
黄总见他态度坚决:“好,我这就找几个人给她收拾妥帖了给王哥送上去。”
组织、强迫他人卖|淫,聚众嫖|娼,周汝越的眉头紧锁,他有点想吐,觉得圣宫的空气里都是病毒。
周汝越皱紧了眉,楼下的女子听见这话抖如筛糠,她跪在地上,抱着黄总的腿乞求:“黄总,我是来应聘清洁工的黄总,我不卖|身的啊,求求您了,救救我,救救我。”
她无意中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泫然若泣的小脸。
是凌蘋。
周汝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不通凌蘋的脑回路,芜城这么大,就算是随便找个苍蝇馆子刷碗,周汝越都可以保证她一辈子都碰不上厉廷爵。
可她偏偏选择这种厉廷爵常去的地点……
这就是霸总文的剧情吗?一点脑子都不带的。
他用余光观察厉廷爵,后者冷着脸,嘴唇微抿,眼睛里是周汝越看不懂的情绪。
看着凌蘋跪在地上卑微又无助地乞求,厉廷爵才恍然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变了。
印象中的凌蘋骄傲又矜贵,是凌氏集团最高贵的大小姐,是芜城所有公子哥捧在手心里的对象。
她像林颦,却也没有那么像林颦,两个人都是扬着头盛放的花朵,不同的是,林颦是攀援依附的菟丝花,而凌蘋更像玫瑰。
她生来就那么高贵,绝不肯对任何人低头,只有对他厉廷爵才会有温柔小意的一面。
可是现在,凌蘋就跪在一个无名小卒的面前,求对方放她一马。
厉廷爵突然觉得心里慌乱,那个张扬又明媚的女人去哪儿了?
“厉总……”周汝越轻声叫了一下厉廷爵,“那好像是凌小姐。”
这煞笔到底在愣什么神?
厉廷爵回神,大步朝楼下走去。
他走得很急,速度很快,感觉能报名奥运会竞走项目。
周汝越无厘头地想:不知道厉廷爵这种间歇性哑巴是报奥运会还是残运会?
都急成这样了先喊一句让凌蘋少受一点罪怎么了?非要背着自己的霸总包袱不放手。
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牵红线事业任重道远,出于人道主义,他甚至想劝凌蘋有多远就跑多远。
周汝越不得不替厉廷爵喊:“住手!”
所有人应声抬头,看的不是出声的周汝越,而是他前面脸色阴沉如水的厉廷爵。
凌蘋应声抬头,看到厉廷爵的一瞬间瞳孔睁大,她站起身就想跑。
厉廷爵终于找回了他的声带:“拦住她!”
凌蘋便被逮小鸡子似的被保安架了回来。
厉廷爵蹲下身钳住凌蘋的下巴,凌蘋被迫抬起头。
圣宫的灯光太亮了,照得凌蘋眼睛发酸,灯光勾勒出厉廷爵英俊的容颜,好像给他镀上一层金光,他玩味地看着她,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俊美。
只有凌蘋知道,他不是天神,他是恶魔。
凌蘋的眼睫颤抖了一下,眼角渗出一滴泪。
“这不是凌大小姐吗?”厉廷爵开口,“一天不见,这么落魄了?”
“凌大小姐”这几个字一出,在场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很明显是知道一些内情。
“你才刚出来多久?就又想进去了?”厉廷爵凑到凌蘋耳边,宛如恶魔低语。
厉廷爵“好心”地把凌蘋扶起来,整理好她遮住脸的长发,让她面对众人,“不如我帮帮你,就用……”
“……卖|淫这个罪名怎么样?嗯?”
离得最近的黄总听见这两个字:“厉总这话怎么说的,我们这可是正经生意。”
厉廷爵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收住笑闭了嘴。
“黄总,不如把她调到公关部去吧?”
凌蘋的脸色陡然变白,厉廷爵接着说:“不过就她这样的,黄总估计还要倒贴钱,这样吧,她的工资我替您出了。”
“毕竟,她可是……”
凌蘋回过头,看向厉廷爵,她哀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求你,不要说出我坐牢的事,求你了厉廷爵。
厉廷爵薄唇轻启,就要打碎凌蘋的全部希望。
“厉总,”周汝越出声叫住他,“不如先把凌小姐带到包厢去吧,也方便您处理事情。”
经过周汝越一提醒,厉廷爵才想起来他下楼时为了处理那个咸猪手王总的。
奇怪,面对凌蘋的时候,他总是会失了方寸。
厉廷爵看了一眼凌蘋:“把她带回去。”
周汝越扶着凌蘋往楼上走,屋外突然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地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