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上下翻滚,淡黄色液体顺着下巴流过喉结,流到深色的衣襟里消失不见。
一瓶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的香槟很快就见底了。
“可以了吗,可以了我就走了。”
盛辛吹了声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掌喝彩,还拿起瓶红的想递给他,被柯谅行瞪了一眼,灰溜溜的放回桌子上。
“陈先生,你知道你刚才喝的那瓶多少钱吗?”
陈凭说:“你别误会,我是被迫的,或者你们觉得亏了,我也可以吐出来。”
盛辛有点被恶心到了,“不至于,只是想告诉你,不是谁都能喝这里的酒的,你没背景没能力,谦虚做事总是好的。”
“谢谢盛老板的教导”,陈凭看向柯谅行,他的眼睛里酝酿起一圈生人勿近的风暴,好像灌酒的不是陈凭,而是他一样。
“柯老板看上去还不满意啊”,看他这个样子,陈凭以为他还觉得不够,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子就往嘴里灌。
“够了!”
柯谅行将瓶子拿走,涌出来的酒水弄了两人一身。
陈凭的喉结被红色的液体侵染透,像是皮肤上凝结了一层水珠,又好像他看被刀划伤了那天一样。
只是现在,他不再像那时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没有知觉,感到彻骨的寒冷。
柯谅行细长白皙的手握住陈凭的手臂,“你是在和我赌气,还是想让我心疼你?”
陈凭红的喝的太急,眼前发黑晕晕沉沉的。
他忍着翻涌想吐的感觉,用自以为坚定的语气,实则软绵绵地声音回应他。
“别他妈跟个要奶吃的婴儿一样,你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过去的事少他妈提。”
柯谅行也被他说烦了,他都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陈凭还是连条能让他敲开心房的缝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呢,我是真的想对你好,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
“如果这是你认为的好,我不需要,我需要的,你也做不到,所以别他妈再来恶心我,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
陈凭很想戳着他心口问问他,午夜梦回会不会觉得心虚。
嘴上说着一套,行动上左拥右抱是对他好?给他下不了台阶是对他好?
他不需要。
正如六年前的那一天,他不需要他假惺惺的道歉一样。
“感谢柯少,请我喝这种好酒。曹泽,别愣着了,走了。”
曹泽已经被陈凭猛灌酒的气势吓得腿软,脑补了一出有钱太子爷欺辱良家少男,被迫含泪恳求对方让自己离开......
陈凭朝他走过来,他立马扶着‘少男’,忽视‘太子爷’冷到极点的气压,马不停蹄的把他送回了家。
其实陈凭很少喝醉,在工地和那些酒蒙子喝白的喝出了海量,曹泽是第一次见他醉的连话都不会说。
他把他送回家,让他在厕所里吐了一次,不管说什么都要睡沙发上守着他。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准备冲进卧室把他揪起来送医院。
陈凭的身体是在工地上锻炼出来的,实打实的强壮结实,他想让曹泽回学校不用守着他,劝了几次,大概是酒精开始发挥效果了,他没有再说让他离开的话。
第二天,日上三杆,酒精分解的差不多了,他给工地打了个电话交代了几句,走到厨房给自己和曹泽下了碗面条。
曹泽吃的直竖大拇哥,边吸溜吸溜边打量他,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说:“陈哥,你和那个什么柯少真的是朋友吗?”
陈凭不假思索地说:“我和那种人怎么可能是朋友,我配不上。”
“我倒是看他对你挺在意的”,曹泽觉得只是朋友而已,并不一定要靠背景和金钱区分,在陈凭嘴里却成了配不配得上,“没想到你还是个有自卑情结的人啊。”
陈凭收碗筷的手一顿,随后立刻恢复正常,“你今天不上课吗,我要去上班了。”
曹泽本来还想充当知心大哥哥,可架不住陈凭赶人,只好离开。
陈凭洗好碗,把家里从里到外都拖了一遍,关上家门去上班。
因为陈岸的身体原因,他家三口搬到了这个省会城市,又因为去年奶奶病倒了,妈妈回家照顾,现在这里只剩他和哥哥两个人。
准确的说,现在几乎只有他一个人住。
房子是前年险些和妈妈闹翻,贷款付的首付。
妈妈的意思是等存够了钱再买房子,没必要给银行付利息。
而陈凭当时正因为租的房子漏水,陈岸被潮气搞的生病了而心烦意乱。
他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需要每个月都被房东拿着放大镜检查,不需要用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东西。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好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90平的小家,前年年底装修好。妈妈哥哥没住多久就离开了。
他的卧室是最小的一间,只能放下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和一个两人宽的小衣柜。
卧室的窗子正对着小区外的一条小河,他只要没事就喜欢坐在飘窗上,数数从河边的跑道上经过了多少人。
曹泽说他自卑没有说错。
他确实自卑,从哥哥生病那一刻起,从家里变得负债累累起,穷,成了他的枷锁。
他知道自己的不好,知道自己的劣质,哪怕已经看过了柯谅行阴险利用的那一面,他在柯谅行面前,还是感到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