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天色晴朗,明月灿星高悬,银白色的月光如霜洒落。
数百人围绕的祭台上捆绑着几名年轻人,为首的是名男子,身上穿着象征高贵身份的锦缎长衫,腰间缠绕着白玉腰带,缀着价值不菲的玉珏,即便被绳子捆绑着脸上也没有丝毫害怕。
“喂!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谢珏清勾唇笑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环视着祭台下的人。
台下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叽里咕噜的完全听不清说的什么。
谢珏清看了一眼绑在他旁边的泠赋,裴暮云和芙黎,又瞅着看着这群无动于衷的南疆人,他打心底恨铁不成钢,强忍的镇定也坚持不了多久,在大长老发出指令的时候瞬间崩塌。
他咬牙切齿道:“别干看着啊,想想办法!本世子总不能真死在这里吧?”
流苏接到了大长老的眼神,提着裙子走上祭台,祭台上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着密密麻麻的香烛,燃烧的烟朝上飘去,她抬头看向被绑着的几人,无声道了句‘对不起’。
很早之前她就不同意以活人祭祀,这种行径与杀人放火有什么区别?可若不如此,南疆必定不能太平,她不信鬼神之说,但五年之前的那件事情让她不得不信。
那时候她还不是祭司,前任祭司也曾反对过,但也就是那一年,南疆突发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数十名人相继死去,且都毫无征兆,虽身处炎炎夏日,身体和心却如坠冰窖。
族中长老经过讨论后立刻宣布再开一次祭祀,用活人!
那次过后终于没有人再死去了,所有人对活人祭祀才能保命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每年都会挑选几名年轻人去不夜血池。
流苏手持铃鼓,闭上眼跳起了祭祀的舞蹈,随着鼓铃声响起,谢珏清忽觉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天旋地转,所有人都是倒的,他强忍着喉间的恶心艰难开口:“裴暮云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裴暮云闭上眼,镇静地感应着佩剑的位置,被绑架时他们身上的所有法器都被没收了,连一张符都没有留下。
听见谢珏清的问话,他淡声回答:“世子放心,寂竹在这里,他会来救我们的。”
芙黎一直没说话,闻言眉毛微微上扬了一下,因为当时进屋时泠烟在她身后点的一下,她现在没那么难受,加之心中默念清心咒,比其他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等他来恐怕不是救命的,是来收尸的。”谢珏清只觉得现在说话心脏都在跟着疼,声音有气无力的。
裴暮云没有回话,只是静静闭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苏的舞才终于跳完,她看向台上昏迷的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成功了!
“凌霜!”
流苏转身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晰洪亮的声音,她蓦地转身,就见其中一名女子手持灵剑,正指着她。
芙黎站在祭台边缘,捆绑着她的绳索不知所踪,衣裙飘起,为首的长老看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没事?”流苏喃喃,不应该啊,给他们吃的蛊虫都是秘制的,配合着刚才的铃声,蛊虫在他们体内搅得翻天覆地,还能让人产生幻觉,就算不死也要昏死个十多天,她看向被绑的其他人,垂头闭着眼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心下松了口气。
大长老反应过来,率先下令将人围了起来,“绝不能让她跑了,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祭台上!”
他声如洪钟,高喊几声后就气喘吁吁,众人也知道不能让她跑了,不然祭祀这事儿肯定要落在自己头上,于是纷纷出动把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芙黎将人扫视了一圈,冷声:“偏要如此?”
“抓住她!”大长老半点交谈的机会都没给,直接下令将人抓了起来。
芙黎敛眉,反手挽了个剑花,‘凌霜’寒凉的剑气霎时间渗出,周围的温度降了不少,芙黎带着锋利的剑快速穿过人群。
几息后,剑刃上滴落红色的血液,她裙子上的鸢尾花沾染上了红色,变得模糊。
大长老看着倒下的族人,颤颤巍巍指着她道:“你,你竟然……”
“没死。”芙黎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随手将剑擦拭干净收回腰间的剑鞘里。
他们这才发现她腰间的装饰竟是一柄软剑。
长老们看着躺了一地的人纷纷没再开口说话,流苏扶着大长老,在他耳边小声道:“长老爷爷,要不算了吧?”
大长老一把年纪了,佝偻着背,白胡子白发跟雪似的,双眼浑浊,叹了口气,连道了好几声:“罢了罢了。”
如此场景,不就此作罢还能如何?
听见他打算放弃,站在他身边的长老却暗自拉了拉他的袖子,别人不担心他可是很担心的,毕竟按照规定好的,今年轮到他们家的孩子被祭祀了,他出了这么个用外人祭祀的点子就是要保住自家孩子,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可不能放弃!
“除了这位姑娘,不是还有人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祭台,又佯装伤痛,“族中子女渐少,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当真要如此葬送吗?”
原本打算放弃外人祭祀的大长老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又看向祭台上。
芙黎正在给他们松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结方式,看着好看,但是实在难解开。
流苏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大长老,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个长老用眼神给堵了回去。
“那——”
大长老刚要开口就看见一柄木剑直直落在了他们面前,带起的罡风将人吹的后退,以木剑为中心向外扩散了几条短短的裂痕。
“今日,你们谁也带不走。”
泠烟和溯影迟来,站在大长老等人面前。
溯影浑笑,脸上却阴森的很,“还以为你们把我们当恩人,没想到是当死人,老头,你也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