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竹看着她递来的剑谱,上面写着《寒月三式》四个字,他身后摩挲着封面,轻声问道:“跟他们是一样的吗?”
泠烟看了眼身后空空如也的桌子,继续往前走,“不一样,他们的都是随便一个修道之人都能写出来的普通剑术,你灵力低,又是半妖,寻常剑术对你的身体来说损害太大,这个最适合你。”
半妖……
裴寂竹的睫毛轻轻颤抖,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意味着羞辱和下贱,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当面提起过了,好看的瑞凤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染红了眼尾,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泠烟的脸,试图从那张好看的脸上捕捉到跟往日那些人一样鄙夷的神色。
泠烟跟芙黎两个人凑在一起,如同往日在泠府,将手上的银子分列成两半,一半拿去买炉鼎,一半拿去吃喝玩,笑得乐不可支。
裴寂竹看着她,心中情绪复杂,她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嘲笑他只是个无用的半妖,还给他剑谱让他修习,是不是说明她不在意他半妖的身份?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到了驿馆门口泠烟见他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伸手拍了他一下,谁知他浑身一僵,冷着脸摸上了后腰,看清眼前的人才放松下来。
“想跟我比试比试啊?现在就算了吧,等你学成了‘寒月’再说,”泠烟拍拍他的肩膀,“我有事要离开两天,芙黎会跟着你的,等我回来就启程,”
她说完进屋收拾东西很快就出来了,芙黎把青鸟给她,“姑娘,早去早回。”
泠烟挥挥手,跃上青鸟的背出发。
裴寂竹拎着衣袍上楼,芙黎跟在身后,到了楼梯拐角处,他问:“芙黎姑娘要与我一同进屋吗?”
“啊?”芙黎一愣,才发觉自己刚才想事情太过专注,未曾注意房牌号,“没有,你进去就是。”
裴寂竹没有多做停顿,推门进屋,屋内点着熏香,茶水已经泡好,裴暮云坐在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市,听见推门声也不曾移开视线,“慎之,你确实该出来走走。”
“兄长不怕?”
“怕什么?”裴暮云双眼含笑地望向他,“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弟弟,就算闯了祸也理应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你善后。”
裴寂竹饮了口茶,靠坐在椅子上,把玩着腰间的玉珏,模样不复平日里的端庄沉静,浅淡的笑容里有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桀骜,“我果然还是好命啊,能得兄长如此袒护。”
闻言裴暮云皱眉道:“泠姑娘于你我有恩,你莫要胡来。”
“兄长这话说的,我能对她做什么?”裴寂竹说着视线忽然落在桌上的那本《寒月三式》上,字迹比上次给的那本要娟秀很多,想来是下了功夫的,她让自己有自保的能力不过是想找到炎陨,他倒要看看所为的炎陨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比她的命还重要。
思及此,他问道:“兄长可听说过炎陨?”
谁知裴暮云摇头,“未曾,不过据我所知酆都城的那位应该知道。”
“兄长说的是酆都城主煞鬼王?”裴寂竹知道,幼时他妖力紊乱重病在床,命悬一线时是爹爹为他去酆都城求来了续命的灵药。
裴暮云点点头,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可有需要的东西在那里?”
裴寂竹:“没有。”
天色暗下来,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间,裴寂竹拿着剑谱看了一下午,饭也没吃,茶水倒是喝了三壶,泠烟给他的这本剑谱对他来说大有作用,只是可惜了没有剑能给他稍作练习。
想要重新觅得一把灵剑实属不易,想要灵剑认主更是艰难,裴家的剑冢里倒是有许多先辈们的佩剑,只是它们心高气傲,更遑论认他一个不知名小辈做主人。
正想着就响起了敲门声,裴寂竹合上书页起身开门,萧阶穿着一身花哨的长袍,拢着手站在他门前,笑道:“裴二公子,晚上好。”
“萧公子。”裴寂竹侧身让他进来。
两人也算是浅浅共患难了几次,不算生疏,萧阶踏进房中,粗略扫了一眼,莫名羡慕道:“裴二公子这日子过的真好啊。”
“是么?”裴寂竹不咸不淡地应着,将倒好的茶放在他面前,“几日不见,萧公子做什么去了?”
“当然是去——”他话锋一转,想起什么似的,长长‘哦’了一声:“你不知道,你兄长,裴暮云和泠姑娘知道,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裴寂竹懒得管他是去做什么,问道:“萧公子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我交情不深,没事我自然不会来,”他伸出手,一并银色长剑出现在他掌心,“这是我的佩剑‘殁光’泠姑娘说你天赋异禀,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