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解药而已,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口也有一个身影现出。
“师父!”乐青澜欣喜叫道,明显精神大振。
对方的样貌骤然落在庄主眼中,她花了好些时间——直到对方穿过地上散落的人群来到面前时——才认出了他:“骆雁声!”
听到这个名字,紫璇先是一愣,然后仔细去看来人的面容,思忖着“他比姥姥要年轻一些。”
骆雁声身后还有三人,除了一路指引的柳英之外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韩仲昌,另一个居然是陆文渊!事事镇定的紫璇紧接着吃了第二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骆雁声同样也是刚刚认出庄主,不过并没有她那么惊讶。
“俞映华,竟然是你?”他低声道。
“好好好,没想到我死之前竟然还能再见到你!”庄主忽然兴奋不已,“哪里的风把你吹来的?”
“她是我的徒弟,”骆雁声指着乐青澜,“是她通知我来的。”
听了这话,庄主竟然点了点头:“时过境迁,你我皆是快到半百的人了。也不知道淑平现在哪里?要是能邀她一聚,岂不是更有意思?”
许多年未曾听过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骆雁声的呼吸稍稍变得急促了一些:“是啊,二十多年未见,没想到你当真实现了当日愿景,建起了这样一座女子居其首的山庄。木兰、木兰,我记得当年你最喜欢的就是花木兰的故事。”
“难得你还记得这些小事。旁人都以为‘木兰’是花名,你却能一下子发觉它真正的含义。”
“你和她是闺中密友,自小无话不谈,就连志向都是一样的。”骆雁声的神色黯然,感怀旧事般地说了这么一句。
“志向一样又如何,”俞映华面露不屑,“她还不是不敢反抗她父亲定下的婚事,嫁去西北,从此只能被禁锢在门主夫人的位子上?哪里还有半点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江湖上提起‘天目三英’恐怕已经没几个人认识了。”
提起这件事,骆雁声唯有沉默以对。
“怎么?戳到了你的痛处?”俞映华嘲讽道,见他仍旧不回应,便继续说,“你少这幅嘴脸!淑平从没有对不起你!倒是你,狂妄自大,仗着武学上的天分总想赢过她,弄得她郁郁寡欢也就算了,还从来没有把她的处境放在心上,只想着自己要匡扶天目派、开创新武学的理想。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们走不远。”
“我没把她的处境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这么说?”
骆雁声是真心求教,但在俞映华听来却是质疑。
“女子在这世上,要想获得赞誉就必须事事完美。淑平虽有掌门之女的体面,但毕竟是女子,一样要受这些不合理的规矩束缚。即便她凡事谨慎,也还是惹来不少口舌。就连她勤学苦练,好不容易在武林中新秀突起,却也因是女非男受了不少编排,这些你不是不知道。你却嫌弃她处事瑟缩,比不上你洒脱不羁。你们男子生来便有广阔天地,再怎样跳脱和不守规矩,周围的人都只会称赞你天赋异禀不落窠臼。你二人处境本就不同,你却对她的难处视而不见,反而拿她本来就没有的去要求她。这算哪门子的爱慕相惜?要我说,你们这些男人眼中永远只有自己,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多费一点心思!”
俞映华说话时语速极快,无一丝犹豫,显然这些怨愤在她的心中埋藏了多年。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她本能地倾注了十足的情感,比起内容更能强烈击中骆雁声的心。
屋中又陷入沉寂,骆雁声在回忆,俞映华在审视,紫璇则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骆雁声甩头打散纷乱的思绪,接过乐青澜递给他的眼神,向盯着他看的俞映华道:“叙旧的事暂且放下,先说说解药吧。”
“我说过了,没有解药。大家一起死!”
“你不想活,我不拦你。可你没有资格让别人陪你去死。”
“有没有资格我说了算。他们没有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不见得吧?”骆雁声扬起眉毛,玩味地瞧着俞映华。
俞映华眼皮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被你囚禁的人需要每日服药,所需的药量着实不少。这里与世隔绝,左近也没有大的药铺,要从哪里购置炼制解药的药材呢?”
骆雁声每说一句,俞映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局,自己真的输了。
“答案只有一个,解药的关键就在庄中!你知道我,熟悉药理医道,就算你的人守口如瓶宁死也不说出解药的方子也没有关系。这世上还没有我配不出的解药。”
俞映华想最后赌一把:“可是你时间不多了,明天早上他们拿不到解药,身子就会马上垮掉,那时候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要配解药,必须得知道我的噬魂散是拿什么炼的。如果我不合作,你无从查考,如何配药?”
“这个不难,噬魂散的主要成分是一种叫做‘鬼压床’的东西,骆前辈只需知道这一点,就不难从庄中找出能够克制它的药草。”紫璇一锤定音,击垮了俞映华的最后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