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芽虽说平日里读书读不明白,但办起事来十分得心应手,姜见山早已习惯她四处乱蹿,所以这两日见她总往府外跑也没怎么留心,她便放心的布置起了逃婚的事宜。
马车,路线,衣裳,银两,甚至书呆子那边她都打过招呼了。
“此举当真妥当?”杜从书并不放心。
“你这是何意?怀疑我的能力?”
杜从书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只是逃婚事关重大,违背父母之命终是不合礼数。”
“要是真合礼数,那你与我阿姊便绝无可能。”
“这……”
“我且问你,你与我阿姊是否两情相悦?”
“是两情相悦不错,可……”
“那便妥当了。”
逃婚一事紧急,不宜带太多的物什,姜芽清点了一番收拾好的衣物,确认数量是对的之后便要出门。
前脚方才迈出门她想起来还有事没说完,又抬脚回到了屋中。
“明日是秦淳一月一遇的大市集,届时城中所有百姓都会出动,如此混乱的场面最利于逃婚。”
杜从书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她的分析。
“明日我们兵分两路,酉时在城郊歪脖子树底下汇合。”姜芽交代了碰头的时辰与地点。
“好。”
第二日是市集日,姜见山一早便出了门,姜府中的下人难得逢此盛日,也纷纷告假去凑起了热闹来,此刻便是姜府中人最少之时。
姜芽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褐色衣裳,一套给了姜麦,一套自己换上了。
“既是逃婚,便要穿得朴素些。”
她看过的话本很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几乎每个话本中世家小姐逃婚的流程都是如此。
两人在府中探头探脑了好一阵子,确认无人发觉她们的行迹之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街市上人流如织,若是在平时,姜芽势必到处游玩至闭市方才归家,可今日情形不同,那些小摊上的玩意儿没一个能吸引住她。
她一定要带姜麦走,不能让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姜芽本想借着人群掩映,趁机逃出秦淳,未曾想竟在市集上遇到了府上的下人。
“二位小姐可是来市集上买些簪子脂粉的?”
“正是,正是。”姜芽满口肯定。
“那为何是这身打扮?”下人上下打量着姜麦与姜芽,不理解自家小姐怎会穿着粗布褐衣,姜府也没这么缺银两吧?
“这……平时的衣裳穿腻了,今日想试试其他料子。”姜芽一本正经地说道。
“原是如此。”下人点了点头。
全姜府的下人都知道二小姐拥有无尽奇思妙想,她干过比这还让人不解的事,所以也没再多问。
姜芽见下人暂时没了疑虑,连忙挽起姜麦的手扭头便要走。
她们这一转身,背后挎着的包袱也露在了下人眼前。
“二小姐,来市集为何要带着包袱呀?”下人多问了一句。
完了,姜芽总不能说自己就喜欢背着包袱吧。
“阿姊,快跑!”
她们没再回头费心向下人扯谎,撒腿在人群中狂奔了起来。
“小姐!你们要去何处!”眼见形势不对,下人在她们身后追了起来。
散落在人流中的姜府下人发现自家小姐在人群中奔跑,担心她们出了什么意外,纷纷也跟着追了起来。
姜芽与姜麦在街市中七拐八绕,怎么都甩不掉身后紧追不舍的下人。
眼前只有通往城墙上方的那道阶梯了。
在偌大的秦淳城中跑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已感到疲惫,可无论无何都不能停下。
“阿姊,把手给我。”
两只手相互提供着力量爬上阶梯,最终登上了城墙。
身后的下人见状也爬了上来。
“小姐!城栏低矮,属实危险!”
“小姐!不要跑了!”
……
两拨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了。
年代久远的石墙松动,令姜府两位小姐跌下了城墙,也便发生了唐一意搭救一事。
“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是如此。”
唐一意这些年不敢主动回想坠墙一事,没想到姜家两位小姐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爬上了城墙。
“都是我的错,若我当初果断拒绝谢衡的条件,便不至于让芽儿送了命。”姜见山紧紧抱住了头,捂着满头的银发。
若他果断拒绝谢衡,姜芽便不会带着姜麦逃婚,若她们二人不逃婚,便不会登上城墙,不会撞上松动的石块,更不会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
一切都阴差阳错地发生了。
陆伶听得眼眶也湿润起来,但还不忘在一旁轻轻拍着姜见山的肩。
老实说,当年事情发生之后她曾埋怨过姜见山,但这些年过去人渐渐从悲痛的情绪中抽身,反而怨起命来了。
谁都有错,又谁都没错,至少不是恶意地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