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在此培育无期荷花。”侍卫也没藏着掖着,接着道:“府上的无期荷花早已绝种,家主这些年搜尽藏书与坊间传言,一直在尝试让无期荷花重现世间。”
唐一意躬身凑近朵朵荷花,小心用手拨开花瓣,并未发现莲蓬中有任何一粒血色莲子。
“至今尚未成功。”侍卫补了一句。
不过是过去了几年光景,李府竟没落到如此地步了吗?靠那夜明珠还不足以维持家计,还要费心栽培这无期荷花。
唐一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钱还是给少了,方姑才会如此抵触不将血色莲子卖给她。
“唐姑娘,随我来吧。”
侍卫绕过花丛,脚上不知踩上了什么机关,花丛背后又一道石门打开,唐一意二人见状连忙跟上。
穿过最后一道石门时,洞道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此处洞壁上竟然没有夜明珠。
柳云关一手慢慢摸着洞壁向前,在黑暗中撞上了前头的唐一意。
他想问唐一意为何静止不前,但眼下不能开口,他只能缓缓蹲下身来,拍了拍唐一意的鞋面,表示自己的困惑。
未曾想唐一意亦蹲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道:“这里好暗。”
害怕黑暗吗?应当不是,先前走过的几个夜晚也不见她如此惶恐。
柳云关环顾了四周一趟,按理说从光明之处突然进入黑暗之中,双眼只需片刻便能适应周遭光线,可进入这洞道以来至今已有一会儿,周围依旧是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与闭上双眼并无差异,何况这里还是如此幽闭。
或许唐一意怕的是密闭的空间,而不是单纯的黑暗?
“唐姑娘?”
柳云关急速思考,仍不知该如何帮唐一意,正在犹豫该不该直接开口让最前头的侍卫前来帮忙,而侍卫恰巧在此时开口了。
侍卫将先前可证身份的夜明珠从怀中掏出,洞道内霎时有了光亮,在光亮之中柳云关看到唐一意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
“少主嘱咐我一定要带上夜明珠。”他还记得唐一意怕极度的黑。
唐一意双手捉住柳云关的衣袖作为支撑,站了起来,嘴唇发白,口中只说道:“多谢。”
后续的路一切顺利,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耀眼,侍卫终于引着两人走出了山洞。
眼前的竹林茂密,显然不是两人入口那一处。
“少主嘱咐我带二位从此处离开,先前二位应当是从主洞口跟随家主进入的,家主若知有他人入洞,此刻想必已在原处设好了埋伏。”侍卫简单解释了一番。
“几年未见,无期的心性倒是成熟了不少。”
“少主听了唐姑娘的话定是欣喜万分。”
“对了,今日为何不是他来?”
既已知晓在洞中的是唐一意,为何选择派了一名侍卫,而不是自己亲自来。
侍卫神色一顿,说道:“少主有其他要事。”
“那我可还能见他?”
“有缘自会再见。”
侍卫言毕,转身又拨动机关,走入山洞之中。
“这李无期又是谁?”见侍卫走了,柳云关终于可以放心说话。
“是方姑与李颂亭唯一的血脉。”
十七年前,李颂亭与方姑多年祈祷终于得来一子,全府上下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同年李颂亭于采集夜明珠之时从异邦得来一株荷花,此荷花名为无期,特结血色莲子,因夫妇二人认为是无期荷花带来了得子的喜讯,故给少子命名“无期”。
李氏二人恩爱之事明月郡人人皆知,此时得子更是喜上加喜,一时间引明月郡多少男子女子对婚爱之事心生向往,两人
事迹更是为郡中人所津津乐道的。
老天似乎不愿见这世间有如此美满长存,李颂亭在李无期十岁那年照常出海采集夜明珠,未曾想于东海突遇暴风,船帆被吹得破碎,船身浸入海中,李颂亭及府中壮丁无一人生还。
李颂亭的尸首在东海中沉浮了几日,终于在第五日被浪水卷到岸边,运回李府时已是面目全非。
彼时方姑也是一身紫衣,双手搭在李无期肩上,静静立于李府门前等候。
前些日子她听闻坊间关于东海风暴之事,心中惴惴不安,府中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她只能花了重金派人前往东海打探情况,前去打探的人只见东海一片平静,不见任何风暴的痕迹,亦不见任何船只的遗骸,他们告知方姑无事发生。
既然没有任何迹象,那颂亭便一定还活着。方姑这样安慰自己道。
可今日,他们竟然说李颂亭的尸首被找到了。
她不信,半月前还跟自己说异邦的脂粉另有特色,要给自己带一份回来的人,怎可能会如此轻易食言?
眼前这具尸首面目全非,凭什么他们说是颂亭便是颂亭?
“不,这不可能是他。”方姑拼命摇着头。
“无期,这不是你爹,对不对?”她问一旁的儿子。
李无期双眼空洞,沉默着。
“抬走,抬走!这不是颂亭!”她突然发起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