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柳云关试探性地开口。
“李府走水一事蹊跷,绝非是你纵的火。”
“你这么知道?”
“听闻府中走水之后我立马起身,本想到你屋中查看你的状况,未曾想你人已不在屋中了。我记得离开你屋子之时我去得匆忙,无暇将门合上。”
可方才同方姑前去搜查时,那门竟是闭着的。
“不过你反应当真如此迅疾?竟先我一步出了房门。”唐一意自认为睡眠较浅,屋外若是有大喊走水的声响她必定当即醒来。
“不是。”柳云关摇了摇头,“吃过晚饭之后我回到房间,睡前想把窗户关上,却发现有个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我果断打开房门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府中便起火了。”
“你出门时可戴了面具?”
“戴了。”柳云关出门匆忙,但也还记得唐一意嘱咐过他别被人看出来了,于是便随手抓了一个面具,恰好抓到最初戴着进府的那副,两日过去了藤草上的叶子早就蔫了。
手里这个黛青色的原先是放在桌上的,不知为何突然便到了火场附近。
“夏望县那次在郊外夜行,你不是害怕得紧?”唐一意还记得他战战兢兢走在自己和徐明前头的情态。
“现在不一样,李府有这么多夜明珠,就跟白天一样,没什么好害怕的。”
“你就应当害怕的,此番是被算计了。”唐一意皱着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引我出去,趁机将我的面具拿走,又在我的房间里藏了火种?”
“正是。”
“这人太阴险了,还好李府没有什么大损失。”柳云关有些后怕,万一这李府真有人因这火失了性命,方姑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李府估计平时也没少做消防演练,不然这火没这么容易熄灭。”
“消防演练?此为何物?”唐一意已然习惯柳云关嘴里会蹦出新奇字眼的事实了,但还是感到些许好奇。
柳云关将手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说道:“就是假装起火了然后练习灭火和逃跑,这样真正起火的时候就能及时反应,以减少伤亡和损失。”
闻言唐一意低垂的眼睑突然抬了起来,方才参与灭火时,府上的侍女和小厮如此有条不紊地端水往来,起火的房屋竟离池塘这么近,周围的每个水缸中竟然恰好都有水,折腾了半天似乎也未见有人从起火的屋中搬出什么物什来,她原以为是下人们轻物而惜命,眼下细细回想,那屋中怕是早已空空如也了吧。
再想到方姑先前的反应,她突然轻笑了一声。
“真有意思。”
“啊?”柳云关有些莫名其妙。
“方姑办事还是狠不下心牺牲。”营造了如此大的火势,竟然只是烧没了血色莲子?
“阿意,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血色莲子必定还有剩余,你恢复记忆有望。”
“可方姑不是说这场火把血色莲子都烧光了吗?”
“不,一定还有。否则她不会费尽周章赶你我二人出府。”
唐一意带着柳云关将形势分析了一番,她晚膳时分同方姑讲起血色莲子时,方姑的神情就十分可疑,经先前的摸查,无期荷花无疑是绝种了,但这血色莲子这么多年来收获不少,晒干之后可保存数年而不腐,未必已随着无期荷花消失殆尽了,而方姑亦承认血色莲子仍有存余。
可她刚答应清点血色莲子之后卖给唐一意,怎会如此凑巧府上便走了水?还偏偏是存储血色莲子的房屋,这走水便走水吧,可那间房屋除了烧得面目全非之外,便只有血色莲子烧没了,诡是不诡异?
这方姑也真会找替罪羊,挑到了“哑巴”柳云关,顺便借题发挥将唐一意也请了出去。
这些年未见,她竟然长了如此多计谋。
唐一意分析得头头是道,柳云关似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表示认同。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躲在周围等等吧,方姑没准今日又要出府。”
天上的月渐渐淡了,东边的天露出了白的底色,进一步驱散了夜的黑,黎明将至。
清晨檐上第一滴露水滴落时,柳云关被唐一意拍醒了。
“醒醒,她出来了。”唐一意指了指李府大门的方向,方姑还是穿一身紫衣,蒙着面纱出了门,此时道上照明的灯笼未熄。
唐一意抬腿就要跟上方姑,却被柳云关扯住了衣袖。
“阿意,难道我们又要跟踪吗?”
先是跟踪徐明,再是跟踪许明的家仆,眼下又要跟踪方姑。
“不然如何?若你当面问她,她可会心甘情愿告诉你?”唐一意将柳云关抓着她衣袖的手拿开,轻手轻脚地朝方姑离开的方向去了。
“等等我。”
清晨有些寒凉,柳云关一面用双手上下搓着臂膀,一面跟在唐一意身后。
方姑行事谨慎,一路上不知回头了多少次确认身后是否有人尾随,惹得唐一意一刻也不敢放松,还好这一路树丛茂密,不然还真不知该往何处躲。
前方竹林高拔,竹子一根挨着一根向上交缠,将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唐一意远远看到方姑不知触碰到了何机关,竹林尽处的山石开启一道门,待她进入之后石门又合上了,在外观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这竹林眼看着离山体并不远,可一踏进去却又感觉如何都走不到头。
是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