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川颔首,的确。男人们提着脑袋上战场,不就是为了家中老弱妇孺能活的更好些么。
“嗯,如此甚好,还是你想的周到。你既有打算,此事便替我上上心,若实在忙不过来,便说与褚雷,让他交给罗衍之去办也行。”
弈宁抿唇而笑:“既是内眷之事,自然是我出面最好。殿下总不会真把罗大人当女子使唤了吧?”
此言一出,萧川顿时脸黑:“顾清秋究竟都给你讲了些甚?”
弈宁有心逗他,又怕他当真生气,忙哄着他继续吃东西。看萧川似还有些闷闷,想起他回来时说的话,忙岔开话题道:“西南如今究竟是何情形?”
萧川正在吃着一大块炙羊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顿了顿,还是自袖中取出了一封信。
弈宁不曾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眼神,接过信便自顾读了起来。
信是褚英亲笔,其中详细讲述了上月末那场仗的始末和战术,这些弈宁看不太懂。但其间,褚英对萧朤的排兵布阵之法颇为推崇,甚至直言道“据吾所见,十三殿下用兵老辣,且其心思缜密,更在殿下之上。只十四殿下性情赤忱,虽不精于谋算,于兵法上却见解不俗,且他作战勇猛,更兼一腔热血,受士兵爱戴尤胜十三殿下。假以时日,定是一方良将。”
弈宁读到这里,也算心有感悟。萧册自不必说,弈宁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知他最是赤子之心,厌恶阴谋诡计的。倒是褚英对萧朤的评价,让弈宁颇感意外。
话虽说的隐晦,但弈宁却从中闻到了些许提醒的味道。
在弈宁的印象中,萧朤一向是潇洒和善的,跟萧册很是相似,但褚英的感觉似乎并不是这样。他的评价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萧朤老谋深算,心思也比萧川更深。
她看了一眼萧川,见他还在大块大块吃着肉,也不多言,好歹都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她也不便多言,索性继续读信。
当读到萧册受伤时,弈宁的手到底还是抖了一下。她急忙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可直到信末,也未再提到萧册的伤,她反复找了两遍,的的确确就那么短短的一句话。
她咬着下唇,眼睛盯着信上的字,脑中不停猜测着。若萧册有失,姑母该何等伤心?抛开自小的情谊不说,她日后回京,又该如何面对姑母?毕竟萧册此去西南,多多少少都有些是因为她的缘故。
思及此,弈宁紧握着信件的手指有些泛白,萧川余光瞟了她一眼,眸色暗了暗,端起那碗喝了一半的羊汤,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过了好久,弈宁才慢慢把信收起来,还给了萧川。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萧川把一炕桌的膳食全吃完了,弈宁唤了丁香进来收拾。萧川才默默地看着弈宁,表情十分平静。
弈宁其实很想问问萧川,萧册究竟伤的重不重,现在如何了。可她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她自觉与萧册之间并无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可她不知道萧川知不知道萧册曾经的那些心思。同是皇子,若他曾经听到过什么,她这时候关心萧册,会不会让他误会?
若他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兄不闻不问,会不会反而会让他多心,甚至认为她冷心冷情?
亦或者,他什么都知道,将信给她看,原本就是要看她的反应,她若是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更显得自己心虚。
不是她不信任萧川,只是这中间牵扯到姑母和萧川昔日的恩怨。萧册即便是他的兄弟,可到底是明华宫的人。萧川对她的爱,足以让他放下儿时的一切心结吗?
她不敢肯定。
这段日子,萧川对她可谓是无话不谈,连军务大事亦会说给她听,却独独不会触及任何有关他儿时的记忆。弈宁知道,那是他身上一块难以愈合的逆鳞。在这种情况下,她尤其不想揭他的疮疤,让他伤心。
心中百转千回,一时不查,竟失手打翻了豆蔻刚给她上的一盏热茶。
“啊!”
“王妃!”茶水洒了弈宁一腿,她惊呼一声。
丁香和豆蔻慌忙放下手中碗盏,要上前查看。因是在暖房里,弈宁穿的并不算厚,茶水顷刻间就湿透了衣衫,她只觉得腿上一阵强烈的烧灼感袭来。
萧川一个健步下地,拂开两个丫鬟,捞起弈宁便往浴室而去。
“备凉水。”他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