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结束后,莎莎和大头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青奥会系统训练中。
9月29日,我和他们一起参加布宜诺斯艾利斯青奥会中国体育代表团成立动员大会。
“笙姐!这里。”刚进会场,小莎就招呼我坐下。
我一眼就瞥到她身边那颗如影随形的大脑袋。
“听说你今天要作为运动员代表发言莎莎?”
十多天没见,我忍不住先捏了捏莎莎糯米糍一般柔软的脸蛋。
“她昨儿个训练还在顺稿子呢!”
大头在一旁托腮盯着莎莎的脸,煞有介事地调侃。
随后背部喜提莎莎一记重重的胳膊肘。
“大胆刁民,竟敢在我们莎局面前造次?”我护犊子似的搂住黏在我怀里的莎莎。
大头揉着背假装吃痛,呲牙咧嘴道,“也就您宠着她了笙姐。”
“承让承让,这一点上还是您更胜一筹。”我持续发扬伶牙俐齿的专业素养,“说起来,我可在你的微博里收了不少莎莎的照片。”
莎莎像只小河豚般气鼓鼓地抬起头:“气死我了,这个猪头老在微博上发我丑照!”
“哦nono,明明超可爱!”
“你看小豆包儿,笙姐也认可我的拍照技术。”大头没等我夸完一句就开始飘。
“憋扯犊子了,我的可爱和你的技术没有半毛钱关系。”莎姐才不惯着他,“等‘期末考’完我再和你算账!”
“期末考”,是他俩对布宜诺斯艾利斯青奥会的爱称。
对18岁的俩人来说,这是他们一生仅有一次的青奥会。
也是只属于彼此青春之末最珍贵的成人礼。
这次陪同他俩一块儿参赛的教练,是阎森和陈振江指导。
在坐了30个小时飞机抵达阿根廷后,莎莎和大头当晚就被教练拉去健身房进行魔鬼训练。
当我依旧呵欠连天倒不过来时差的时候,他俩早已全神贯注开始备战。
比赛开始前的3日到6日,每天我们都会坐一个小时的班车,去场地做适应性训练。
大多数时候,除了教练喂球,就只有他俩陪彼此对练。
而我在对接好工作之余,倒也熟悉了不少和他们一起比赛的其他球员。
其中一个就是大头此次比赛的劲敌,张本智和。
和张本熟悉起来,主要倒还是因为大头。
那是刚抵达酒店、和本地工作人员沟通日程的时候,张本和平野因为没有翻译陪同,只能用蹩脚的英语和工作人员生硬交流。
正巧被已经和我办好手续的大头碰见。
“笙姐,要不你帮他俩一下?”见张本神色为难到脸憋得通红,大头转身问我。
我迟疑片刻,“虽然出于专业素养,我不该插手别国运动员的翻译工作。”
“不过——既然你这么有风度,我倒也应该给他们提供下友情帮助。”
于是大头拍了拍手舞足蹈比划的张本,示意可以帮助他俩沟通。
张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又是鞠躬又是点头。
然后在我讶异的眼神中,用一口流利的川味儿普通话请我帮他们翻译起来。
“张本祖籍是四川的,他妈妈以前还是咱国家队的主力,只可惜后面去了日本做教练。”
给他俩解决完困难后,大头向我解释。
“难怪他中文这么好,”我还沉浸在刚刚张本开口的震惊中,“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是日籍球员了,赛场上你可不能这么大度。”
“赛场上都是对手,我肯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过赛场下嘛,大家也都是朋友。”
他朝远处一步三回头致谢的张本挥了挥手,带着少年将军的豁达气魄。
这以后的很多年里,大头常被人称作“外协白月光”。
诚然,那时候的他,已经练就了过硬的实力,能让对手一次又一次甘拜下风。
但在人才济济又刀刀见血的体育竞技场上,常胜的将军层出不穷,打完胜仗后还能赢下人心的却寥寥无几。
大头似乎一直都是其中一个。
而我在2018年就找到了原因。
*
10月7日,青奥会赛程开启,进入单打小组赛阶段。
莎莎和大头俩人因为前期准备充分,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出组。
单打出组后,大头虽然在16进8时遇到困难,但也有惊无险,和莎莎一同进入决赛,分别对战日本队的张本智和和平野美宇。
单打这几个比赛日里,每天除了比赛、训练,晚上教练们还会召集一起开会。
因为没有会议室,大家通常就聚在大头房间里,开着他的ipad看录像。
一来复盘之前比赛,二来熟悉对手线路。
夜里天气转凉的时候,大头会随手拿件自己的衣服,披在莎莎身上。
教练们虽然看在眼里,但也只是调侃一句“哥哥越来越会照顾妹妹了”,当作紧张忙碌生活的调节剂。
在整个团队的不懈努力下,俩人在单打决赛的表现都尤为亮眼。
大头以绝对压制的气势,在第3局差点零封张本的时候,还不忘发扬友谊第一的精神,巧妙让了一分。
不过张本这小子的球品同样令人钦佩,下一颗选择发球自杀,把这一球还了回去。
最终大头4:1战胜张本智和,夺得男单冠军。
莎莎和平野的决赛虽然比分咬得很紧,但莎莎以其坚固的正手体系,依旧以4:1扛下了比赛。
单打比赛结束之后的团体赛,才是真正身心拉锯战的开始。
由于团体小组赛要求打满女单、男单和混双三场,他们每天面对的,不仅是体力逐渐透支的自己,还有心态越打越放松的对手。
“莎莎,我感觉我这弦都快要绷断了。”团体赛决赛前一天,他俩正研究明天的老对手张本和平野,大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莎莎皱皱巴巴揉着肩膀点头道:“这几天确实难扛,连我都睡不沉了。”
我在一旁听得干着急,又只能给他们鼓鼓劲儿:“就明天一天了两位爷,咱一鼓作气全拿下!”
“那我得有点儿奖励才有动力。”大头狡黠一笑,我瞬间明白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这小子估计又在打莎莎的鬼主意!
“什么奖励?”莎莎果然上钩,“你不会又要大庭广众之下捏我脸吧?”
大头摇摇头,“捏脸这种普通奖励已经配不上这样的大场面了。”
这小子真是被莎莎惯得得寸进尺。
“要不你直接亲一口得了?”原本决定看破不说破的我实在看不下去。
在莎莎满脸问号看向我时,大头展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哎哎…笙姐你可憋瞎说,那不成我被占便宜了?”
莎姐狠狠给了他一白眼。
“那你自己说,你要啥奖励?”我忍不住好奇。
“就…就至少得…陪我咬个金牌吧。”大头假装漫不经心又刻意关注着莎莎的表情。
“就这啊?”作为cp粉头的我第一个表示失望。
“最好还能…拍照呗。”大头语速极快,中间俩字重点音节全都含混带过。
“还能啥拍照?”小莎疑惑。
“等拿到金牌再告诉你。”大头挑了挑眉,算盘敲得“哗哗”直响。
得,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明天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
不过,尽管二人做足了困难准备,团体赛决赛依然比想象中要揪心许多。
第一轮女单比赛,莎莎对战平野美宇,平野的状态明显比单打时松弛。
于是,在莎莎输掉第二颗球时,场上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加油小豆包儿~”
那声音如同有麦克风加持,在场内无限扩大循环,飘散到场馆的每一个角落。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见莎莎前几球打得不顺,又似乎憋着口气喊不出来,大头直接开启“滴滴代喊”功能。
赢球时“trolly”、“nice”和“漂亮”是标配,输球时有“可以可以没关系”鼓励,鼓掌时还自带机械巴掌音效。
旁边一位不太懂规则的莎迷大婶忍不住问我:“那个自带喇叭的是莎莎的球迷吗?他怎么能买到这么好的座位?”
哪怕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我也“扑哧”一声没忍住,笑着给人大婶解释:“那是莎莎队友,一会儿也上场呢。”
大婶听闻嘴巴呈现一个巨大的“O”型,若有所思地称赞:“是队友啊,感情也忒好了。”
我点点头,彼时莎莎正大比分1:2落后,我也无心再给大婶科普。
直到莎莎第四局小分3:7落后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出现了片刻的怀疑和挣扎。
5局3胜的赛制,这局输掉就意味着大头将扛起一轮定生死的压力。
所以在下一秒,她深呼吸、屏住气、抿着唇,带着必胜的意志,决定自己硬扛。
之后莎莎连追4分,攥着拳把比分扳回7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