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划了一道抛物线，飞进黑黢黢的室内。秋叙的准头不用说，它落在床铺上。

一只手摸索着捡起纸飞机，片刻室内打开一盏小灯。一个头发微卷的青年盘腿坐在床上，很瘦，竹竿似的，有着不错的骨架，肩宽腿长。

柏叶展开纸飞机，没急着看，又在床头柜一阵摸索。秋叙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三过眼镜而遍寻不得，压着嗓子黑线地说：“左边，过了，往右，右！左右不分吗你？”

好不容易，柏叶找到眼镜戴上，这才慢吞吞看向字条。字迹他认得，赵冷告知柏荷被抓的事。

“怎么会被识破呢？”柏叶抬起头呆呆地问，“我的计划很完美啊？”

秋叙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不过按照单源那同样漏洞百出的推理来假设，如果秋叙不回来，舱长顺利甩锅、赵冷柏荷不冒头的话，柏荷不一定被揪出来。

这时陆轻厌找到监控的线路，抬手掐断了。

柏叶意识到他们除了传信还有别的目的，自卫般抱住了腿。

贺雪歌征询地看向秋叙，秋叙点头，对柏叶说：“关于你借用别人的名义偷电梯舱这件事，有人想和你好好谈谈。”

三人从窗户进屋，陆轻厌关好窗，守在窗下。秋叙遛跶到房间门后，双手插袋靠着门。贺雪歌说：“你去过地下黑市，应该认识我。”

苦主上门，柏叶说：“对不起。”

“说实话，我不介意你的做法。”贺雪歌笑容温润，“我是个商人，只要你给的够多，一切都好说。”

柏叶警惕地问：“你要什么？”

“你的潜水艇。”贺雪歌说。

贺雪歌做好和柏叶讨价还价的准备，然而柏叶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哦，潜水艇我已经玩腻了，想要就给你们吧。”

“还有你妹妹……”秋叙插嘴。

柏叶立刻说：“妹妹不卖。”

“……”秋叙说下去，“你妹妹被浮空城人抓住了，如果你掩护我们，我们可以帮你救她出来，条件是……”

“电梯舱发动机不行，我还没研究。”

电梯舱发动机陆轻厌都维护腻了，况且这次峰回路转，他们不一定失业，秋叙才不要那个。秋叙说：“听说你拾荒发现过图书馆，我要地址。”

“那是我的秘密基地。”柏叶不太情愿，他终究还是想救妹妹，隔了好一会儿说，“你们先答应我，图书馆的位置不告诉别人。”

“成交。”

三人原路出宫，再次路过宁芙爸住的小楼，四个中年男宠麻将打崩了，正在鸡飞狗跳地斗殴。

柏叶的潜水艇停泊在距离王宫一公里外的废弃码头，核末日前这里应该是一处景点，如今能当做建材的东西都被搬空，连地砖都撬得干干净净。码头处唯一的优势是水深足够，潜水艇藏在水面之下。

柏叶给了他们一只遥控钥匙，长得和车钥匙差不多。

陆轻厌用钥匙启动潜水艇，不久，水面泛起漩涡，一艘和私家车差不多大小的潜水艇浮上来。

这是私家观景潜水艇，秋叙还在上大学那会儿，此类潜水艇刚好面向市场，到处是铺天盖地的广告。它的造型很像一只巨大的胶囊，一半是玻璃，能看到里面有舒适的沙发型座位；一半是金属，控制潜水艇的设备全在这一半。

或许是时间的洗礼，又或许是橙湖的摧残，金属表面的防腐蚀层脱落不少，玻璃也污渍斑斑的。柏叶用别一块崭新金属修补了潜水艇，这块崭新金属的来历一目了然，就是失窃电梯舱的某部分。

“那么我先回杂货铺。”贺雪歌说，“这艘潜水艇先给陆轻厌用着，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贺雪歌走后，陆轻厌打开潜水艇的门，秋叙和他一块儿跨进潜水艇中，小潜艇晃悠一阵，缓缓恢复平稳。

潜艇里面的设施几乎没有使用痕迹，只是经过两百多年有些老化，或许是柏叶从某间仓库弄出来的。

秋叙倒进沙发里，观赏陆轻厌琢磨设备的背影。

小潜艇有自动驾驶，陆轻厌打开后，屏幕上跳出各类设置。陆轻厌将目的地定在站点附近，又将速度调整到每小时四公里，民用潜水艇默认限速，这是上限。

小潜艇启动，隔了十分钟，秋叙茫然问：“它动了吗？”

陆轻厌微微无语，按住耳垂的微型电脑感受了会儿，说：“动了，七十二米，它回到站点要四个小时。”

秋叙笑死了，抱着靠枕说：“贺老板要失望了。”

“……我也很失望。”陆轻厌轻轻强调，重音在“我”。

“你失望什么？”秋叙笑得更欢了，翻过身慵懒地趴着，衣摆下露出一截月色般的瘦腰，他问，“是沙发不够大？时间不够久？还是我穿得太多了？”

·

天亮前秋叙单独回到陆轻厌的宿舍，没有惊动任何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