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救救我?
李娇被押进囚车时,脑子中只有这一句话。
一笔一画,刻在脑中,刻在心上,刻进骨里。
血淋淋的。
鲜艳好看。
我为什么不救救她呢?
李娇跪在地上,望向那颗落下去的太阳。
像神明低垂的眉眼。
我为什么不救救她呢?
李娇愣愣跪着,大笑不止,笑得腹痛,她弯腰,把头埋在地上。
剑兰分不清她在笑还是在哭。
她只是一边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你……你通敌叛国……你……”呜咽声掩盖一切,剑兰泣不成声,仔细去听,她说的是——
“对不起。”
而后很快,不知从哪来了群刑部的人,立即将李娇捉拿。
她没有丝毫反抗。
棋差一招,没什么好说的。
这一局,她确实是输得彻彻底底。
剑兰作为证人走在囚车一旁,她还在哭。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
李娇莫名有些烦躁。
“别哭了!”终于忍不住,她朝剑兰大声吼道。
剑兰被她吼得一愣,哭声止住了。
她茫然看向李娇。
“你算计了我,还算计成了!赢了的人就该笑,哭什么哭!”
“哦……”她闻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带着这丑笑,剑兰开始默默流泪,不再哭出声。
李娇别过脸不愿再看。
“别哭了,我求你件事。”
“你应该今天就能出去吧?”
剑兰点点头。
她跟着就是去走个过场,说不定供词都有人替她写好了。
“你出去我,替我好好安葬她,算我求你。”
剑兰当然知道“她”是谁,也不出声,只是默默点头。
看着剑兰一脸呆滞的模样,李娇叮嘱道:“不能和三娘挨得太近……她俩……有些过节……”
说起这个,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她双眼发红,笑着笑着,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仰头靠在囚车上,她将眼泪咽进肚里。
泪珠玻璃碎片一样滑进胃里,很快就不见了。
只有李娇自己知道,那些玻璃碎片会永远留在身体里。
隐痛阵阵,永不平息。
就这样浑浑噩噩,在牢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天。
没有人来审问也没有人来探监——
就好像被遗忘了一般。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化脓了,李娇将饭碗砸碎,挑了个合适的碎片,伸出牢房外,在火下烤了烤。
而后她靠在墙上,咬住衣领,一下下剜去肩膀的脓肉。
这几天只吃了些粗米粥,本就没什么力气,额头布满了汗珠子,她几次力竭,几乎要昏过去。
扔开那瓷片,她喘着粗气,从里衣撕了块较为干净的布条,重新给伤口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躺回那堆稻草中,闭上眼,呼吸微弱。
肩膀的伤口也像活过来了一般,默默织出一张细网,顺着李娇的呼吸起伏。
疼痛才是鲜活的,给她以活着的错觉。
想到自己可能会在这大牢中伤口溃烂而亡,李娇不由轻笑一声。
其实……这样似乎也不错。
她闭着眼,周遭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一粒灰落在她的鼻尖,似有千钧。
比肩膀上的伤口更难受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