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荻高中时听过郑智化那首《麻花辫》: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住我心田,叫我日夜地思念,那段天真的童年。每次听到这首歌,总想到这小学同学。她虽有美丽的麻花辫,可她不是郑智化歌中被日夜思念的麻花辫,而是被无情抛弃的麻花辫。
她大学时谈了个男朋友,毕业后两人未婚生子,孩子生下后,男方就和她分手并把她赶出家门。她不得不回到父母家,但家人都很嫌弃,哥嫂更是不能容忍一个读了大学却没有工作还未婚生子的妹妹,认为一家人脸面都被她丢光了。这似乎也怨不得她家人,毕竟未婚生子在当时的农村是极不光彩的,要是结了婚还好,问题是不仅没结婚,还被抛弃了,所以她成了村里人人鄙夷的“破鞋”。
后来有人把她介绍给同乡的一个老光棍,可能她也想逃离这个嫌弃她的家,于是就嫁了。但她可能没想到,即便是一个农村老光棍,在得知你是个破鞋后也会厌恶你、嘲笑你,唾弃你,你不仅得不到夫妻间的尊重、关心和疼爱,很可能会被再次伤害。所以杨绛先生有段话说:“千万不要去相信和谁结婚都一样的鬼话,因为对的人,穿越十八层地狱,他也能把你拉回人间;而错的人,就算你在天堂,他也能将你拽回地狱。”江荻觉得她不应该为了急于摆脱一个深渊而跳入另一个深渊,她应该离开这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农村,无论去哪里都行,找份工作,边自立边疗愈,而不是投入一段凑合的婚姻。
上大学后江荻并没有多少欣喜,昂贵的学费和每个月不能及时汇到的生活费让她想早日结束这种煎熬的日子。别人都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和社团,但江荻一点兴趣都没有。
开学一个月后,江荻收到杜笙平的来信。都说男女之间分手后不能成为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能成为仇人,因为彼此相爱过,所以最后只能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江荻和他相处的还不错,可能是因为没开始就结束了吧,既没相爱过也没伤害过,所以还能成为朋友。他表白被拒后,两人并没有老死不相往来,他成了江荻的蓝颜知己,两人聊得很多,但绝口不提爱情。
他读的是某城市的师范专科院校,江荻回了封信给他,聊了下来校后的情况。几天后,又收到一封信,以为是杜笙平的,但不是,地址是省城的,打开一看,居然是钱程的。开头是现在这个校园里每天都会播放的一首歌的歌词:你在他乡还好吗?听着歌,看完信,江荻觉得没什么需要回复的内容,所以就没回信。过了半个月又收到他的来信,问江荻怎么不回信给他,是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心意?江荻真不知他对自己有什么心意,除了高考那几天受邀去他家蹭了几天饭和那晚默默陪着伤心流泪的他,两人之间什么回忆都没有。江荻不想猜他心意,反正与自己无关,回信说:“不知道。”
江荻因为没参加什么社团,大学作业又极少,总觉晚自习时间倍感无聊,于是便常去图书馆看书。
小时候在邻居方老师家那本宋词书上读到辛弃疾的那阙《采桑子》时,无法理解这阙词所表达的一个寂寞英雄的英雄梦破灭后的落寞和苍凉的心境,而当江荻终于读懂时,已成为词中人了。
每个梦想破灭的人都需要为自己找一个精神寄托吧?有人求仙问道;有人寄情山水;有人借酒消愁;有人以笔为剑。这个本该驰骋沙场的英雄一辈子却只能在陇亩间舞文弄墨,多么憋屈的人生!有时候梦想会成为一个人奋斗的动力,但是很多时候,梦想其实也会成为毁灭一个人的致命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