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啦安啦:哪个?
K:你是住在手机里吗永远秒回
魏大爷是也:咋啦学委,有事说,家人们一起解决
KSWL:咱们学校能转班吗?就是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
魏大爷是也:能啊
魏大爷是也:你们没听说吗?分班的时候有人不想去石城那个班,然后去教务处门口蹲了好几天,硬是磨得教务处给转班了
安啦安啦:这事我有点印象,他好像是从理科班转到另一个理科班?
K:很显然王语晨是想去文科班
群里诡异地沉默了几分钟。
安啦安啦:我刚刚去问了一圈,转班需要监护人签同意书
安啦安啦:你父母能同意吗?
KSWL:[流泪.EMOJI]
彪哥:没事的学委,你成绩那么好,又不像我考个位数
彪哥:是金子在哪都发光,学文学理肯定都能考上好大学
魏大爷是也:唉
魏大爷是也:我再去问问有没有别的转班的路子
其实王语晨心里早有定论,无论她挣扎与否,选择的权力从不握在她自己手里。小到一本书,大到一次志愿填报,有人一直握着她的手,替她写就人生的一笔一划。
她能做的只有不断地质疑。
即便质疑不一定能换来她想要的结果,“发出声音”这件事本身也会给予她一点力量,支撑着她对自己的想法再坚定一点。
放弃带来痛苦,发出声音即是告诉自己:还没放弃。
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李亦清在王语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选定的人生,不甘被选定的意志。
群里又一次沉默下去。
一群少年人凑在一起,就像他们无法帮孔君遥和黄家淇想出办法一样,他们同样帮不了王语晨。
谁也没有答案。
转凉的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总有人摸不到生命的方向。
没过几天,王萍和学生们告别,预备迎接新的生命。
关系好的几个人各怀心事,在自己座位上蔫头耷脑,强提起笑容向王萍告别,祝她和新生儿一切都好。
新来的张文贤老师和L05班算是熟人,用不了太久磨合期,班级总成绩短暂震荡,大家心照不宣地视而不见。
期间,学委王语晨带头成绩波动,排名过山车一样跌落。
家长拿着成绩单,如临大敌地跑来找班主任。今时不同往日,李婷婷不是刘伟那样的人精老油条,说话不太客气地把家长堵了回去,余光撇到躲在办公室门口的王语晨,她只留一句:
“咱们大人工作,换个领导也得适应几天,何况孩子?一次月考说明不了什么,且看下次。”
下次,王语晨看着试卷上的设问,红着眼睛叹一口气,把满腹心事藏进一行行逻辑推导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撕开骨肉,落下生长痛的第一道纹理。
跌落的文曲星又升起,把自己藏进自己更深处。
L05班的成绩很快重回正轨。
“我也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常安呵出一口白气,和李亦清并排坐在剧院门口的梯阶上,“但就是……怎么好像一夜之间,谁都过得不好?”
时值周末,十二中照常放假,不到高三不占用周末。常安和李亦清结伴来剧院听讲座,一场讲座结束,听得人头昏脑胀。常安扪心自问:压根没听进去。
李亦清低语:“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生活总是这么艰辛吗?还是只有小孩子才这样?)”
常安接下去:“Always like this.”
“如果和电影里的故事相比,我们的生活好像也不是很hard,至少没有杀人灭口的事。”常安故作轻松地一仰头,打起哈哈,“有吃有穿有爸有妈,还有假期。”
李亦清用她平静的眼睛望向常安,无声地发问:你真的这样想吗?
常安哑然,又低下头:“悲伤不能比较,每一种悲伤都是悲伤。”
不远处,周宸奕抱着琴盒坐在教室门口,嘴巴撅得能夹一支笔,满脸的不高兴。以往都是他妈妈来接,今天似乎遇上什么事情没按时来。
杨扬就在附近看顾着,直到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是周宸奕父亲,穿着讲究。一来就先和杨扬握手致歉,好一番人情往来。周宸奕被晾在两人之外,眼神徘徊来去,周父嘴里说着“这小子在学校就不好好表现,在这肯定也给老师添麻烦了”云云,周宸奕立刻挪开眼,抱着琴盒去看地上的蚂蚁。
天冷了,蚂蚁也不肯给他面子多停留几分。
小男孩的悲伤一样是悲伤。
常安不喜欢这种凝固般的氛围,拍打着李亦清的一侧肩膀,故意扬声问道:“李亦清同志,我发现你最近格外沉默啊,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周宸奕得救似的把眼神投向她们。
有什么复杂的东西混在视线中向她袭来,李亦清似有所感,回敬一道目光——却是和周宸奕父亲合上了眼。